第十九章 肝膽相照

路雖是積雪沒脛,寒風刺骨,但這一段路在沈浪與朱七七走來,並不覺什麽艱苦,直到寒風中飄來那陣陣肉香。

朱七七眼睛一亮,笑了,道:“這裏有個饞嘴貓,天沒亮就在煮紅燒肉。”

沈浪道:“風雪嚴寒荒郊無人,卻有此等肉香傳來,你不覺奇怪?”

朱七七道:“有什麽奇怪,嘴饞的人,原來到處都有的。”

沈浪瞧了她一眼,苦笑搖頭,不再說話。

這時,那座破落的祠堂已然在望,丐幫弟子的足跡也在祠堂前消失了,他們是否入了祠堂?

朱七七笑容已瞧不見了,皺眉道:“奇怪!奇怪?”

沈浪道:“你居然也會奇怪的麽?”

朱七七道:“肉香居然是自這祠堂中傳出來的,燒肉的人是誰?會不會是丐幫弟子?若是的,他們又怎會有這樣的閑情逸致?”

沈浪沉聲道:“愈是兇險之事,外表愈是會裝得閑逸安全,你眼中所見的閑情逸致,說不定就是誘人的陷阱,殺人的埋伏。”

朱七七道:“但一鍋紅燒肉又算得是什麽埋伏,莫非肉裏有毒?就算肉裏有毒,咱們不吃,他又怎樣?”

沈浪苦笑道:“有時你的確聰明得很……”

朱七七嘟起嘴,道:“但有時卻又太笨,是嗎?”

沈浪笑道:“這次你倒猜對了。”

朱七七嘟著嘴道:“天下只有你一個聰明人,天下的聰明都被你占盡了,別人怎麽會不笨。”她生氣,心裏卻不氣,這半天來,沈浪都在惱她,這是她第一次瞧見沈浪笑,只要沈浪不再惱她,就算罵她呆子,她還是高興的。

但心裏雖高興,面上還是要裝出生氣的模樣,女孩子的心,唉……她裝了半晌,忍不住偷偷去瞧沈浪。

只見沈浪凝目瞧著那祠堂,動也不動,像是呆了。

朱七七道:“喂。”

沈浪道:“嗯。”

朱七七道:“倒是走呀,咱們可不能老是站在這兒吧,祠堂裏縱有埋伏、陷阱,咱們好歹也得去瞧瞧呀。”

沈浪瞧了瞧她,又瞧了瞧那祠堂,緩緩道:“我進去,你在這裏等著。”

朱七七一瞪眼,想要不答應,但瞧見沈浪的眼睛,心裏嘆了口氣,委委屈屈地垂下頭,道:“好,隨便你吧。”

沈浪微微一笑,道:“這才像個女孩子——祠堂中若有動靜,我就會通知你……”他並未作勢縱身,只是一步步緩緩走了進去。

朱七七望著他走了幾步,突又輕喚道:“喂。”

沈浪回首,皺了皺眉。

朱七七道:“你……你可別讓我等得太久呀。”

沈浪終於走入了祠堂。

他雖然不知道金無望就是在這祠堂裏中計被擒,他雖然不知道王憐花還要以對付金無望的惡計來對付他。

但他似乎已有預感,知道祠堂是兇惡不祥之地,他走得極緩,但無論如何,他還是得走進去。

朱七七望著他走進去,先還覺得沈浪老是欺負她,她總是受委屈,但沈浪的身影一消失,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厲害。

她愈想愈覺得這祠堂中必有埋伏,殺人的埋伏,否則天剛亮,怎麽就有人燒紅燒肉,這簡直不可能。

嗯,這紅燒肉裏必定大有文章——什麽文章,她猜不出。

她愈是猜不出,愈是擔心,愈是想猜——莫非有人躲在祠堂裏,等著沈浪暗施迷香,他燒這紅燒肉,只是想以肉香來掩飾迷香,讓沈浪難以覺察。

對了,一定不錯,我得去告訴沈浪,否則,他若不留意,等到他發現肉香裏有迷香時,就太遲了。

她一想到這裏,就要往前跑,但腳一動,又停住了。

呀,不對,以沈浪的鼻子,還會分辨不出迷香的氣息,王憐花怎會用這種幼稚的法子來對付沈浪。

王憐花對沈浪的本事一向清楚得很,他用來對付沈浪的,必定是奇裏古怪,別人再也想不出的毒計。

那會是什麽樣的毒計——祠堂裏四面埋伏,沈浪一進去,四面就亂箭齊發,射他個措手不及?

不對,這也不對,這法子也太幼稚。

祠堂裏有消息機關——不對,不會的。

祠堂裏有好幾個絕頂的高手,每一人武功都和沈浪相差無幾,等著圍攻沈浪——不會,那簡直不可能。

這些念頭,她想得愈想愈快,愈想愈亂。

她眼睜睜瞧著那祠堂,只等著沈浪從裏面發出驚呼,發出怒吼,發出叱咤廝打聲,兵刃相擊。

但沈浪進去已有盞茶時分,祠堂中卻毫無聲音傳出——莫說呼吼叱咤聲,簡直連咳嗽嘆氣的聲音都沒有。

一絲聲音都沒有。

這沒有聲音,可真比任何聲音都怕人,都令人著急。

風在吹,嚴寒清晨的風,冷殺人。

嚴冬清晨的雪地,更是靜殺人。

朱七七咬著唇,搓著手,簡直快急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