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水月樓之宴 (第2/6頁)

王猛道:“難道你們不是蕭十一郎請來的客人?”

侯一元道:“我們都是的。”

王猛道:“既然你們都是他的客人,為什麽不能進去?”

侯一元遲疑著,苦笑道:“客人也有很多種,因為每個人的來意都不同。”

王猛道:“你是來幹什麽的?”

侯一元道:“我是來作客的。”

王猛道:“作客的反而不能進去,要什麽人才能進去?”

侯一元道:“來殺他的人。”

王猛怔了怔,道:“只有來殺他的人,才能進去喝酒?”

侯一元道:“不錯。”

王猛道:“這是誰說的?”

侯一元道:“他自己說的。”

王猛突然大笑,道:“好!好一個蕭十一郎,果然是個好小子……”

他大笑著轉過身,邁開大步,就往船艙裏闖。

史秋山猛一把拉住了他。

王猛皺眉道:“我們不是來殺他的?”

史秋山道:“至少現在還不到時候。”

王猛道:“所以我現在還不能進去喝酒?”

史秋山道:“外面有這麽多朋友,你一個人進去有什麽意思?”

王猛雖然滿臉不情願的樣子,卻並沒有再往裏面闖。

史秋山說的話,他居然很服氣。

只不過他嘴裏還在嘀咕:“來殺他的人才能進去喝酒,好,好小子……你若不是真的有種,就一定是混蛋加八級。”

蕭十一郎,你究竟是個好小子,還是個混蛋呢?

風四娘也在問自己。

這句話她也不知道問過自己多少次了,每次她在問的時候,心裏總是又甜又苦。

船樓下忽然傳出一陣咳嗽聲,原來船艙裏並不是沒有人。

一個人正坐在裏面喝酒,也許是因為喝得太快,所以在咳嗽。

——只有來殺他的人,才能進去喝酒。

這個人無疑是來殺他的。

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敢來殺蕭十一郎,而且居然敢承認?

風四娘當然想看看這個人。

她看不見。

這人背對著窗戶,始終沒有回頭。

風四娘只看見他身上穿著的,是件已洗得發白的藍布衣服,上面好像還有個補丁。

可是他的背影卻很悠閑,正剝了個螃蟹的鉗子,蘸著醋下酒。

他究竟是誰?

無論誰穿著這樣一身破衣服,等著要殺蕭十一郎,居然還能有這種閑情逸致,這個人一定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物。

船頭上找不到蕭十一郎,船艙裏也看不到蕭十一郎。

他的人呢?

風四娘從篷上溜下來,就看見了沈璧君一雙充滿了焦慮的眼睛。

“你有沒有看見他?”

風四娘搖搖頭,道:“可是我知道他一定在那條船上。”

沈璧君道:“為什麽?”

風四娘嘆了口氣,道:“因為那種事只有他做得出。”

沈璧君又問:“什麽事?”

風四娘苦笑道:“他請了三四十個人來,卻只讓來殺他的人進去喝酒。”

沈璧君道:“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風四娘道:“誰知道他為什麽,這個人做的事,別人就算打破頭,也猜不透。”

其實她並不是真的不知道。

蕭十一郎這樣做,只不過因為他知道來的人沒有一個不想殺他。

他想看看有幾個人敢承認。

蕭十一郎做的事,只有風四娘了解,這世上沒有人能比她更了解蕭十一郎。

可是她不願說出來。

尤其是在沈璧君面前,她更不能說出來。

她希望沈璧君能比她更了解蕭十一郎。

船樓上又有絲竹聲傳下來,沈璧君擡起頭,癡癡地看著那發亮的窗子,眼神又變得很奇怪。

風四娘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

——他是不是在樓上?

——是不是有很多人在陪著他?

是誰在陪著他?

愛情為什麽總是會使人變得猜疑妒忌?

風四娘在心裏嘆了口氣,忽然道:“我想到那條船上去看看。”

沈璧君道:“可是……史秋山豈非已經認出了你?”

風四娘道:“他既然已認出了我,我又何必再避著他?”

沈璧君沒有再說話。

風四娘的做法,她總是不太同意的,卻又偏偏沒法子反駁。

她們本是兩個絕不相同的女人。

她們的性格不同,對同一件事,往往會有兩種絕不相同的看法。

在風四娘的生命裏,從來也沒有“逃避”這兩個字,可是沈璧君……

沈璧君忽然道:“我也去。”

風四娘道:“你?”

沈璧君道:“你既然能去,我也能去。”

風四娘吃驚地看著她,眼睛裏卻又帶著欣慰的笑意。

沈璧君的確變了。

她好像已多了樣以前她最缺少的東西——勇氣。

這豈非正是每個人都需要的?

“我們去。”風四娘拉起了她的手,“我能去的地方,你當然也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