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金鳳凰
“現在我們要到哪裏去?”
“當然是周至剛的白馬山莊。”
白馬山莊當然有一匹白馬。
一匹從頭到尾,都找不出一根雜毛來的白馬,就像是白玉雕成的。
白馬通常都象征尊貴,這匹馬不但高貴美麗,而且極矯健神駿,據說還是大宛的名種。
白馬山莊中當然還有位白馬公子。
白馬公子也是個很英俊的人,武功是內家正宗的,文采也很風流。
所以只要一提起白馬周家來,江南武林中絕沒有一個人不知道的。
只不過,究竟是這匹馬使人出名的?還是這個人使馬出名的?現在漸漸已沒有人能分得清了。
也許連周至剛自己都未必能分得清。
可是無論怎麽樣說,馬的確是名馬,人也的確是名人,這一點總是絕無疑問的。
所以無論誰要找白馬山莊,都一定不會找不到。
正午。
山林在陽光下看來是金黃色的,一片片枯葉也變得燦爛而輝煌。
可是它的本質並沒有變,枯葉就是枯葉,葉子枯了時,就一定會凋落。
無論什麽事都改變不了它的命運,就連陽光也不能。
——世上豈非有很多事都是這樣子的?
風四娘心裏在嘆息。
陽光正照在她臉上,使得她的臉看來也充滿了青春的光輝。
可是她自己知道,逝去的青春,是永遠也無法挽回的了。
她並不想留下青春,她想留下的,只不過是一點點懷念而已。
那也並不完全是對青春的懷念,對別人的懷念,更重要的是,讓別人也同樣懷念她。
等到她也如枯葉般凋落的時候,還能懷念她的又有幾人?
風四娘不願再想下去,回過頭,霍英和杜吟正在癡癡地看著她。
至少這兩個年輕人是永遠也不會忘了她的。
只要還有人懷念,就已足夠。
風四娘笑了,道:“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我若年輕些,說不定會嫁給你們其中一個的,現在……”
“現在我們只不過是你的跟班。”
霍英也在笑,笑得卻有點酸酸的。
風四娘笑道:“是我的跟班,也是我的兄弟。”
杜吟忽然道:“幸好你不準備嫁給我們。”
風四娘忍不住問道:“為什麽?”
杜吟道:“現在我們是朋友,可是你若真的要在我們之間選一個,我們說不定就會打起來了。”
他的臉又紅了起來。
他說的是實話。
風四娘嫣然道:“我若要選,一定不會選你,你太老實。”
霍英又高興了起來,笑道:“我早就告訴過他,太老實的男人,女人反而不喜歡。”
杜吟紅著臉,囁嚅著道:“其實我有時候也不太老實。”
風四娘大笑道:“你想要我怎麽樣替你出氣?”
霍英道:“隨便你。”
風四娘道:“我們就這樣闖進去,把他抓出來好不好?”
霍英道:“好,好極了。”
山坡並不太陡斜。
風四娘吆喝了一聲,反手打馬,沖出樹林。
白馬山莊黑漆的大門開著,他們居然真的就這麽樣直闖了進去。
門房裏的家丁全都大吃了一驚,紛紛沖出來,大喝道:“你們是什麽人?來幹什麽?”
風四娘笑道:“我們是來找周至剛的,我是他的姑奶奶。”
她要馬穿過院子,直闖上大廳。
不但人吃驚,馬也吃驚,馬嘶聲中,已撞翻了兩三張桌子,四五張茶幾,七八張椅子。
十來個人沖出來,有的想勒馬韁,有的想抓人,人還沒有碰到,已挨了幾馬鞭。
風四娘大聲道:“快去叫周至剛出來,否則我們就一路打進去。”
霍英高興得滿臉通紅,大笑道:“對,我們就一路打進去。”
一個老家丁急得跳到桌子上,大叫道:“你們這是幹什麽,莫非是強盜?”
話還沒有說完,風四娘也已跳上桌子,一把揪住他衣襟,道:“我早就說過,我是周至剛的姑奶奶,他的人呢?”
“他……他不在,真的不在。”
“為什麽不在?”
當然是因為出去了,所以才不在,風四娘也覺得自己問得好笑,所以又問道:“他幾時出去的?”
“剛才。”
“一個人出去的?”
“不是一個人,還有一位連公子。”
“連公子?連城璧?”
“好像是的。”
“他們到哪裏去了?”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風四娘的心不住往下沉:“連公子是不是跟他的夫人一起來的?”
“是。”
“連夫人呢?”
“在後面院子裏,跟我們莊主夫人在吃飯。”
風四娘心裏冷笑,道:“原來他故意安排周至剛出現,只不過是為了要把他老婆留在這裏,他好出去殺人。”
老家丁聽不懂她在說什麽,霍英也不懂:“誰要去殺人?去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