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君子的心 (第2/6頁)

“可是,我雖不問她,她自己也該告訴我的。”

“她為什麽不說?她究竟還隱瞞著些什麽?”

他盡力要使自己心裏坦然,信任他的妻子。

可是他不能。

他的心永遠也不能像他表面看來那麽平靜。

看到他妻子提到“蕭十一郎”這名字時的表情,看到她的痛苦悲傷,他忽然覺得蕭十一郎和他妻子之間的距離,也許遠比他接近得多。

他第一次覺得他對他的妻子完全不了解。

這完全是因為他自己沒有機會去了解她,還是因為她根本沒有給他機會讓他了解她?

秋已深了,連梧桐的葉子都在凋落。

他忽然發現趙無極、屠嘯天、海靈子和厲剛從東面廂房中走出來,四個人都已除去了長衫,只穿著緊身的衣服。

他們看到連城璧一個人坐在石階上,似乎也覺得有些意外,四個人遲疑著,對望了一眼,終於走了過來。

趙無極走在最前面,勉強在笑著,道:“連公子還沒有睡?”

他們本來是兄弟相稱的,現在趙無極卻忽然喚他“公子”了,一個人只有在對另一人存有戒心時,才會忽然變得特別客氣。

連城璧卻只是淡淡笑了笑,道:“你們也沒有睡。”

趙無極笑得更勉強,道:“我們……我們還有點事,想到外面去走走。”

連城璧慢慢地點了點頭,道:“我知道。”

趙無極目光閃動,道:“連公子已知道我們要去做什麽?”

連城璧默然半晌,緩緩道:“我不知道。”

趙無極終於真的笑了,道:“有些事連公子的確還是不知道的好。”

外面隱隱有馬嘶之聲傳來。

原來他們早已令人備好了馬。

海靈子忽然道:“連公子也想和我們一起去麽?”

連城璧又沉默了半晌,緩緩道:“有些事,還是不要我去的好。”

於是四個人都走了。

這四人都是武林中的絕頂高手,行動之間,自然不會發出任何聲音,但馬卻不同,奔馬的蹄聲,很遠都可聽得見。

所以他們出門後又牽著馬走了很久,才上馬急馳。

這四人的行蹤為何如此匆忙?如此詭秘?

東面廂房中的燈還亮著。

連城璧又靜靜地坐了很久,似乎在等他面上的激動之色平靜,然後,他才慢慢地走了過去。

門是開著的,司徒中平正在屋子裏洗手。

他洗了一遍又一遍,洗得那麽仔細,就好像他手上沾著了永遠也洗不幹凈的血腥。

也許他要洗的不是手,而是心。

連城璧站在門外,靜靜地瞧著他。

司徒中平並沒有回頭,忽然道:“你看見他們出去了?”

連城璧道:“嗯。”

司徒中平道:“你當然知道他們出去做什麽?”

連城璧閉著嘴,像是拒絕回答這句話。

司徒中平嘆了口氣,道:“你想必也知道,無論蕭十一郎是個怎麽樣的人,他們都絕不會放過他的。蕭十一郎不死,他們只怕連睡都睡不著。”

連城璧忽然笑了笑,道:“你呢?”

司徒中平道:“我?”

連城璧淡淡道:“若不是你探出了蕭十一郎的行蹤,他們怎麽找得到?”

司徒中平洗手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停頓在半空中,過了很久,才從架子上取下塊布巾,慢慢地擦著手,道:“但我並沒有對他們說什麽。”

連城璧道:“你當然已用不著再說什麽。因為你要探問時,已特地將厲剛留了下來,那已足夠了。你當然知道厲剛與蕭十一郎之間的仇恨。”

司徒中平道:“我也沒有和他們一齊去。”

連城璧道:“身為七十二家鏢局的總鏢頭,行事自然要特別謹慎,不能輕舉妄動。”

司徒中平道:“但殺死蕭十一郎,乃是為江湖除害,非但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而且光彩得很。”

連城璧道:“這也許是因為你不願得罪璧君,也許是生怕日後有人發現蕭十一郎真是含冤而死,所以寧可置身事外,也不願去分享這分光彩。”

他笑了笑,淡淡接著道:“司徒總鏢頭這‘穩如泰山’四字,當真是名下無虛。”

司徒中平忽然轉過身,目中帶著種奇特的笑意,盯著連城璧道:“你呢?”

連城璧道:“我?”

司徒中平道:“你明知我方才是故意在探聽蕭十一郎的行蹤,明知他們要去做什麽,但你卻並沒有阻止之意,如今為何要來怪我?”

連城璧不說話了。

司徒中平悠然笑道:“你雖未隨他們同去,也只不過是因為知道蕭十一郎已醉了,他們必可得手,其實你心裏又何嘗不想將蕭十一郎置於死地!而且你的理由比我們都充足得多……”

說到這裏,他臉色突然改變。

連城璧也不由自主地轉過頭,隨著他目光瞧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