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要命的婚事

雖然是行走在崎嶇的山路上,但轎子仍然走得很快,擡轎的青衣婦人腳力並不在男子之下。

就快要回到家了。

只要一回到家,所有的災難和不幸就全都過去了,沈璧君本來應該很開心才對,但卻不知為了什麽,她此刻心裏竟有些悶悶的,彭鵬飛和柳永南跟在轎子旁,她也提不起精神來跟他們說話。

想起那眼睛大大的年輕人,她就會覺得有些慚愧:“我為什麽一直不肯承認他是我的朋友?難道我真的這麽高貴?他又有什麽地方不如人?我憑什麽要看不起他?”

她想起自己曾經說過,要想法子幫助他,但到了他最困難、最危險的時候,她卻退縮了。

有時他看來是那麽孤獨、那麽寂寞,也許就因為他受到的這種傷害太多了,使他覺得這世上沒有一個值得他信任的人。

“一個人為了保全自己的名譽和地位,就不惜犧牲別人和傷害別人,我豈非也正和大多數人一樣?”

沈璧君長長嘆了口氣,覺得自己並不如想象中那麽高貴。

她覺得自己實在對不起他。

山腳下,停著輛馬車。

趕車的頭戴竹笠,緊壓著眉際,仿佛不願被人看到他的面目。

沈璧君一行人,剛走下山腳,這趕車的就迎了上來,深深盯了沈璧君一眼,才躬身道:“連夫人受驚了。”

這雖是句很普通的話,但卻不是一個車夫應該說出來的,而且沈璧君覺得他眼睛盯著自己時,眼神看來也有些不對。

她心裏雖有些奇怪,卻還是含笑道:“多謝你關心,這次要勞你的駕了。”

趕車的垂首道:“不敢。”

他轉過身之後,頭才擡起來,吩咐著擡轎的青衣婦人道:“快扶夫人上車,今天咱們還要趕好長的路呢。”

沈璧君沉吟著,道:“既然沒有備別的車馬,就請彭大俠和柳公子一齊上車吧。”

彭鵬飛瞟了柳永南一眼,訥訥道:“這……”

他還未說出第二個字,趕車的已搶著道:“有小人等護送夫人回莊已經足夠,用不著再勞動他們兩位了。”

彭鵬飛居然立刻應聲道:“是是是,在下也正想告辭。”

趕車的道:“這次勞動了兩位,我家公子日後一定不會忘了兩位的好處。”

一個趕車的,派頭居然好像比“萬勝金刀”還大。

沈璧君愈聽愈不對了,立刻問道:“你家公子是誰?”

趕車的似乎怔了怔,才慢慢地道:“我家公子……自然是連公子了。”

沈璧君皺眉道:“連公子?你是連家的人?”

趕車的道:“是。”

沈璧君道:“你若是連家的人,我怎會沒有見過你?”

趕車的沉默著,忽然回過頭,冷冷道:“有些話夫人還是不問的好,問多了反而自找煩惱。”

沈璧君雖然還是看不到他的面目,卻已看到他嘴角帶著的一絲獰笑,她心裏驟然升起一陣寒意,大聲道:“彭大俠,柳公子,這人究竟是誰?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彭鵬飛幹咳兩聲,垂首道:“這……”

趕車的冷冷截口道:“夫人最好也莫要問他,縱然問了他,他也說不出來的。”

他沉下了臉,厲聲道:“你們還不快扶夫人上車,還在等什麽?”

青衣婦人立刻抓住了沈璧君的手臂,面上帶著假笑,道:“夫人還是請安心上車吧。”

這兩人不但腳力健,手力也大得很,沈璧君雙手俱被抓住,掙了一掙,竟未掙脫,怒道:“你們竟敢對我無禮?快放手,彭鵬飛,你既是連城璧的朋友,怎能眼看他們如此對待我!”

彭鵬飛低著頭,就像是已忽然變得又聾又啞。

沈璧君下半身已完全麻木,身子更虛弱不堪,空有一身武功,卻連半分也使不出來,竟被人拖拖拉拉地塞入了馬車。

趕車的冷笑著,道:“只要夫人見到我們公子,一切事就都會明白的。”

沈璧君嗄聲道:“你家公子莫非就是那……那……”

想到那可怕的“孩子”,她全身都涼了,連聲音都在發抖。

趕車的不再理他,微一抱拳,道:“彭大俠,柳公子,兩位請便吧。”

他嘴裏說著話,人已轉身登車。

柳永南臉色一直有些發青,此刻突然一旋身,左手發出兩道烏光,擊向青衣婦人們的咽喉,右手抽出一柄匕首,閃電般刺向那車夫的後背。

他一連兩個動作,都是又快、又準、又狠。

那車夫絕未想到會有此一著,哪裏還閃避得開?柳永南的匕首已刺入了他的後心,直沒至柄。

青衣婦人們連一聲慘呼都未發出,人已倒了下去。

沈璧君又驚又喜,只見那車夫頭上的笠帽已經掉了下來,沈璧君還記得這張臉孔,正是那孩子的屬下之一。

現在這張臉已扭曲得完全變了形,雙睛怒凸,嘶聲道:“好,你……你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