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新仇舊恨(第3/10頁)

他好像決心要證明一件事——沒有這柄刀,他還是一樣可以站得起來。

王大洪果然顯得驚訝——也就在他臉上剛開始露出驚訝之色的這一刹那間,他手裏又多了柄短劍,閃動著慘碧光芒的短劍。

劍光一閃,已刺向傅紅雪的胸膛。

王大洪當然並不是個生意人,“王大洪”也當然絕不是他的真名。

他一劍刺出時,無論誰都看得出,這個人非但一定是個成名的劍客,而且一定是殺人的專家。

他的劍法惡毒而辛辣,雖然沒有繁復奇詭的變化,但在殺人時卻很有效。

這一劍刺出,就像是毒蛇的舌信。

傅紅雪已無法揮刀招架,他手裏已沒有刀。

可是他還有手。

手是蒼白的。

他身子一閃,蒼白的手突然間向劍上抓了過去。

他似已忘了自己這雙手是血肉,不是鋼鐵,似已忘了自己手裏已沒有刀。

這是不是因為他感覺中,他的手已和他的刀永遠結成一體?

這是不是因為他根本沒有空著手的習慣?

劍上淬著劇毒,只要他的手被劃破一點,他就要倒下去。

王大洪的劍沒有變招。他當然不肯變招,他希望傅紅雪能抓住他的劍,抓得愈用力愈好。

真正的聰明人,永遠不會將別人當作呆子。

將別人當作呆子的人,到最後總是往往會發現,真正的呆子不是別人,是自己。

王大洪覺得傅紅雪實在是個呆子。

除了呆子外,還有誰會用自己的手去抓一柄淬過毒的利劍!

這也許只因為他受的刺激大,所以腦袋裏已出了毛病。

王大洪幾乎已快笑出來了。

他當然還沒有笑出來,因為這本來是一瞬間發生的事。

他也知道自己這一劍招式已用老,速度已慢了下來。

這一劍既沒有刺中對方,本就該早已變招的。

現在他只等著傅紅雪的手抓上來。

就在這時,他突然覺得眼前一花,蒼白的手已打在他黝黑的臉上。

在最後的一刹那間,傅紅雪的招式竟突然變了,變得真快,快得無法思議。

他只覺得眼前突然變成一片黑暗,頭腦中突然一陣暈眩,什麽事都已感覺不到。

等他再清醒時,才發現自己竟已倒在墻角,鼻子裏還在流著血,臉上就像是尖針在刺著,左邊的顴骨碎裂,鼻梁的位置已改變。

他能擡起頭來時,才發現自己手裏的劍,已到了傅紅雪手上。

傅紅雪凝視著這柄劍,過了很久,才轉向他,冷冷道:“這柄劍不是你的?”

王大洪搖搖頭。

傅紅雪道:“你用的本是長劍。”

王大洪點點頭。

用長劍的人突然改用短劍,出手固然更快,但力量和部位就無法拿捏得很準了。

這點他自己也很明白。

傅紅雪道:“這柄劍也是那個人給你的?”

王大洪又點點頭。

傅紅雪忽然將劍拋在他腳下,道:“你若想再試一次,不妨將這柄劍再拿回去。”

王大洪又搖搖頭,連看都不敢再看這柄劍一眼。

他的勇氣似已完全崩潰。

傅紅雪冷冷道:“你為什麽不願再試?現在我手裏還是沒有刀,還只不過是個可憐的跛子。”

王大洪道:“你不是。”

他忽然長長嘆息,道:“你也不是呆子。”

——將別人當作呆子的人,到最後往往會發現真正的呆子並不是別人,是自己。

這點他現在也終於明白。

傅紅雪道:“現在你已肯說出那個人是誰?”

王大洪突又長嘆,道:“就算我說出來,也沒有用的。”

傅紅雪道:“為什麽?”

王大洪道:“因為你絕不會相信。”

傅紅雪道:“我相信。”

王大洪遲疑著,道:“我能不能相信你呢?你真的肯放我走。”

傅紅雪道:“我已說過一次。”

有些人說的話,一次就已足夠。

王大洪終於松了口氣,道:“那個人本是你的朋友,你的行蹤,沒有人比他知道得更清楚。”

傅紅雪突然握緊著雙拳,似已隱隱猜出這個人是誰了。

他沒有朋友。

在這世界上,也許只有一個人能夠勉強算是他的朋友,因為他已能感覺到一種被朋友出賣的憤怒和痛苦。

但他卻還是不願相信,不忍相信,所以他還是忍不住要問。

“這個人姓什麽?”

王大洪道:“他姓……”

突然間,刀光一閃。

只一閃,比電光還快的一閃,然後所有的聲音都突然停頓。

“他姓……”

王大洪永遠也不能說出這個人姓什麽了,他也已用不著再說。

這柄短刀已說明了一切。

——刀光一閃,一柄短刀插上了李馬虎的手腕。

——刀光一閃,一柄短刀殺了那無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