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與刀共存亡(第4/5頁)

慕容明珠道:“為什麽要趕盡殺絕?難道……難道十九年前殺盡神刀門下的那批兇手,今日又到萬馬堂來了?”

雲在天道:“想必就是他們。”

他雖然在勉強控制自己,但臉色也已發青,說完了這句話,立刻舉杯一飲而盡,才慢慢地接著道:“除了他們之外,絕不會有別人!”

慕容明珠道:“怎見得?”

雲在天道:“若不是他們,為何要先殺雞犬,再來殺人?這豈非打草驚蛇?”

慕容明珠道:“他們又為何要這樣做?”

雲在天緊握雙拳,額上也已沁出汗珠,咬著牙道:“只因他們不願叫我們死得太快,死得太容易!”

夜色中隱隱傳來馬嘶,更襯得萬馬堂中靜寂如死。

秋風悲號,天地間似也充滿了陰森肅殺之意。

邊城的秋夜,本就時常令人從心裏一直冷到腳跟。

傅紅雪還是一直凝視著手裏的刀,葉開卻在觀察著每個人。

公孫斷不知何時,又開始不停地一大口、一大口喝著酒。

花滿天已站起來,背負著雙手,在萬馬奔騰的壁畫下踱來踱去,腳步沉重得就像是抱著條幾百斤重的鐵鏈子。

飛天蜘蛛臉色發白,仰著臉,看著屋頂出神,也不知想著什麽?

慕容明珠剛喝下去的酒,就似已化為冷汗流出——這件十九年前的舊案,若是真的和他完全無關,他為什麽要如此恐懼?

馬空群雖然還是不動聲色,還是端端正正,筆筆直直地坐在那裏,就仿佛還是完全置身事外。

可是他的一雙手,卻已赫然按入了桌面,竟已嵌在桌面裏。

“一醉解千愁,還是醉了的人好。”

但樂樂山是真的醉了麽?

葉開嘴角露出了微笑,他忽然發覺,唯一真正沒有改變的人,就是他自己。

燭淚已殘,風從屏風外吹進來,吹得滿堂燭火不停地閃動,照著每個人的臉陣青陣白陣紅,看來就好像每個人心裏都不懷好意。

過了很久,慕容明珠才勉強笑了笑,道:“我還有件事不懂。”

雲在天道:“哦?”

慕容明珠道:“他們已殺盡了神刀堂的人,本該是你們找他們復仇才對,他們為什麽反而會先找上門來了?”

雲在天沉聲道:“神刀、萬馬,本出一門,患難同當,恩仇相共。”

慕容明珠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們和萬馬堂也有仇?”

雲在天道:“而且必定是不解之仇!”

慕容明珠道:“那麽他們又為何等到十九年後,才來找你們?”

雲在天目光似乎在眺望著遠方,緩緩道:“十九年前的那一戰,他們雖然將神刀門下斬盡殺絕,但自己的傷損也很重。”

慕容明珠道:“你是說,那時他們已無力再來找你們?”

雲在天冷冷道:“萬馬堂崛起關東,迄今已三十年,還沒有人敢輕犯萬馬堂中的一草一木。”

慕容明珠道:“就算那時他們要休養生息,也不必要等十九年。”

雲在天目光忽然刀一般盯在他臉上,一字字道:“那也許只因為他們本身已傷殘老弱,所以要等到下一代成長後,才敢來復仇!”

慕容明珠悚然動容道:“閣下難道真的對我們有懷疑之意?”

雲在天沉聲道:“十九年前的血債猶新,今日的新仇又生,萬馬堂上上下下數百弟兄,性命都已系於這一戰,在下等是不是要分外小心?”

慕容明珠亢聲道:“但我們只不過是昨夜才剛到這裏的……”

葉開忽又笑了笑,道:“就因為我們是昨夜剛到的陌生人,所以嫌疑才最重。”

慕容明珠道:“為什麽?”

葉開道:“因為這件事也是昨夜才發生的。”

慕容明珠道:“難道我們一到這裏,就已動手,難道就不可能是已來了七八天的人?”

葉開緩緩道:“十九年的舊恨,本就連片刻都等不得,又何況七八天?”

慕容明珠擦了擦額上的汗珠,喃喃道:“這道理不通,簡直不通。”

葉開笑道:“通也好,不通也好,我們總該感激才是。”

慕容明珠道:“感激?”

葉開舉起金杯,微笑道:“若不是我們的嫌疑最重,今日又怎能嘗到萬馬堂窖藏多年的美酒!”

樂樂山突又一拍桌子,大笑道:“好,說得好,一個人只要能凡事想開些,做人就愉快得多了……酒,酒呢……”

這次他總算摸著了酒杯,立刻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慕容明珠冷冷道:“這酒閣下居然還能喝得下去,倒也不容易。”

樂樂山瞪眼道:“只要我沒做虧心事,管他將我當作殺雞的兇手也好,殺狗的兇手也好,都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這酒我為什麽喝不下去?……酒呢?還有酒沒有?”

酒來的時候,他的人卻又已倒在桌上,一瞬間又已鼾聲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