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寄柬留名胡香主喬裝術士(第5/6頁)

騎驢的竟是一個少婦,年約三十左右,瓜子臉,柳葉眉,只是眉梢吊起,通官鼻子,元寶口,兩顴高些。

好俊的晶貌,被眉和顴骨給玷了。

頭上藍綢子包頭,在面門上用絹帕的角兒,搓成蛾子,結成蝴蝶扣兒,包頭很長,披在頸後有尺許;一身藍綢子衫兒,藍緞子中衣,下面是一雙小蠻靴,背後斜著一個黃包裹,從外形已看出裏面是兵刃,左手攏著韁繩,右手提著一根短短的馬鞭子。

連人帶驢,不染纖塵,非常乾凈俐落。

從這份打扮上看,頗似遊娼、跑馬解的,只是服裝和氣魄又不大象。

夏侯英認定她絕不是良家婦女,這時女的也盯了夏侯英一眼,兩下裏走的是一順的路。

在江南道上女的騎牲口的就少,騎驢的更見不著。

夏侯英未免把自己的驢稍勒了勒,要看看這女的身手怎樣?

自己要細瞧瞧她到底是哪一路道?

其實夏侯英就是不勒牲口,人家也比他快。

就見這女的一抖韁繩,啪的一鞭子,這頭花驢放開四足,串鈴“嘩楞嘩楞”響成一片。

眨眼間,人家已躥到夏侯英的頭裏,夏侯英反倒催驢追趕下來。

這女的在先倒是瞥了兩眼,趕到催動小花驢越過夏侯英的黑驢去,頭也不回向村東小路馳去。

夏侯英見這少婦身手矯健,騎在驢背上,腿上韁繩,全是十分的功夫,這一來越發注了意。

見人家花驢腳程快得多,自己在先本想勒著點,此時一看人家這匹驢鐵蹄翻沙,比自己這頭快得多,趕緊啪啪的連連的鞭打。

這頭驢原本就是犯著火性,只為累得見了汗,稍覺寧帖。

夏侯英這一忽要慢,忽要快,驢雖是啞巴畜生,也不肯這麽聽話。

一挺脖子,長嘶跳躍著往前跑,這種跑可真夠夏侯英受的。

往起一躥,四個蹄子一塊起。

往下一落,屁股上一撅,頭往下一低,再往起一揚,屁股往下一矮。

這種跑法,一個腳步扣不緊,就得硬往後摔夏侯英。

夏侯英早防到這手,襠裏早合好勁,鞭繩也握牢了,腳從鐙眼裏褪出來,只用腳尖點著鐙眼。

這是騎牲口最要緊的,就忌認鐙認老了。

萬一有個被蹶劣牲口給摔下來,只是挨一下摔,不致有大危險。

若是認鐙老了,不用說是牲口的毛病,象肚帶松了,鞍子滾了,腳一個褪不出來,立刻有被馬拖拉死的危險。

夏侯英是善騎牲口的,尤其是這種跑趟驢子,更騎了多少年,甚麽討厭的驢子全有。

當時夏侯英一合襠,往後一伏腰,算是沒被驢揚下去。

這頭驢真夠性大,一連三次蹦跳,夏侯英也怒極了,照著驢的後胯上一連又是三下,這三下打的更重.可是打也有打的手法,一要打的地方對,只叫它疼,不能把它打傷了。

二要鞭子上有橫豎勁,打的雖重,皮不破,毛不脫。

這三下打的可夠瞧的,這頭驢知道摔不了背上人,又撒開了性的亂跑。

這一跑,把這種逗人著急的情形露出來,越是哪兒有溝,哪兒不平,越往哪兒跑。

哪兒有樹,它偏擦著樹往上撞。

你只要韁上沒有功夫,往往被它往樹上一擠,把腿給你撞傷,把你摔個鼻破臉腫。

夏侯英見它又揀有樹木的地方擠,遂把韁繩往裏一捋,一揚樹枝,“吧”的在外懷的驢脖子上給了一下。

這一下,驢有些搪不了,在這裏打開旋。

後面鷹爪王也趕到,甘忠、甘孝全哈哈大笑。

鷹爪王在驢背上喝叱道:“我說甚麽,不騎這種牲口,你跟它較勁,可提防摔上就不輕;再說你把牲口打出傷來,腳夫也不答應啊!算了吧,你下來,咱們走一程吧!”

夏侯英被這頭驢掙了一身汗,一邊跟這頭驢較著勁,答道;“堡主我倒想下來,只是這頭驢犯了野性,這種畜生,不把它擺治服了,不能撒手。”

當時鷹爪王見夏侯英騎的這頭驢,果然十分難制,遂說了聲:“你要小心些,不要跟它較勁,我們頭裏走下去了。”

鷹爪王爺三個竟往前走下去,夏侯英挽緊了韁繩,任這頭驢子轉了好幾周。

夏侯英拿定了主意,反正不叫你把我掀下去,你怎麽厲害沒有我勁耗。

夏侯英是存心把這頭驢折騰個筋疲力盡,然後再一撒韁,它絕不會再狂奔。

果然這個法子倒真用上了!

這頭妄驢,任憑怎麽施為,只是無法把背上馱的人摔下去;功夫一大,這頭驢漸漸沒有先前那種拚命掙紮的力氣了,驢身上滿是汗,從嚼口上流白沫。

夏侯英在驢背上這麽跟它較勁,可沒有多大工夫,不過是半盞茶時。

鷹爪王和甘忠、甘孝的三騎驢,雖是沒等著夏侯英,可是全把牲口勒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