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天罡手寄柬摘星崖

慈雲庵主答道:“全部兵馬人犯已渡渭河。長安多隆阿將軍那裏又派了兩名參將,帶二百名精銳馬隊,來接應鐵副將,保護差事。並且攜有將軍的大令,傳論沿途的防營,派隊保護,這一來絕不至再出意外了。一渡渭河,除了新來的二百名精兵保護,並有駐防榆林驛的守備帶隊迎接鐵大人到榆林驛歇馬。鐵大人也正因為部下的兵丁受傷的好幾個,馬匹也有傷了的,所以很願意在榆林驛打了尖歇息歇息。天亮後,從榆林驛緊往長安趕,沿途上縱有兩處荒曠的地方,現在人馬既多,又有兩位參將傳過令,有駐防各處的官兵派隊按站迎接護送,絕不至再有危險。即或一天趕不到,可是越離長安近了,就全是將軍直轄兵馬,更可放心。我看著鐵副將跟兩位參將,及榆林驛的守備,三路合在一塊,徑投榆林驛。我恐怕師兄這裏再生什麽變故,所以趕緊來看看,師兄這裏把賊人收拾下來沒有?”

鷹爪王道:“有累庵主掛懷,小弟無能,竟將賊黨放走。庵主,這次鳳尾幫敢這麽猖狂,敢情頗有所恃。小弟數年小別江湖,竟不料重建鳳尾幫之後,頗網羅了江湖上許多有名的江湖道歸入他舵下。不只於雪山二醜的門下,連那虎牙山玄都觀的惡道,神行羽士單修的門下余孽,也入了鳳尾幫的舵下,我們這次正不知有多少勁敵在暗中潛伺哩?”

慈雲庵主忙問道:“王師兄,那虎牙玄都觀的神行羽士單修惡道,不是已伏誅在天南劍客的三才劍下?他們的門下也全星散,玄都觀一派,已在江湖上提不起,怎麽師兄又會著他的門下麽?”

鷹爪王道:“我與這班妖孽並無一面之識,不過有他這派造孽之物為證。庵主,你隨我來,你看看這種暗器,就可以斷定是不是了?”

一邊說著,往北又緊行了數步,到了方才動手的所在,鷹爪王俯身從地上擡起了一支梅花奪命針來,遞向慈雲庵主道:“請看這種暗器,大江南北可有兩派使用麽。”

慈雲庵主接了過來,借星月微光一看道:“師兄果然見多識廣,這的確是虎牙山玄都觀一派。師兄不過還忘記了那橫行北方的下五門魁首,夜鷹子杜明,也使用過這種暗器。曾被我們西嶽派的師伯、多指大師擒到座下,使他獻出梅花針,在神前設誓,永不再用這種萬惡的暗器,才饒了他,放他逃去。夜鷹子杜明,自此在江湖無面目立足,憤走遼東,已竟十余年沒回關裏了。在先我頗疑心是這個賊子卷土重來,及至一辨別這支梅花針,才知不是他。他們這兩家梅花針不同處,玄都觀用的是三棱透骨針,夜鷹子用的是針身上全有血槽,制造的更形纖巧。這樣看起來,玄都觀的余孽既然重入江湖,保不定那夜鷹子也重來作惡了。”

鷹爪王一聽這位西嶽俠尼慈雲庵主,對於武林中的派別淵源,縷述的如數家珍,博聞廣見,自己不由折服,忙說道:“庵主果然是見多識廣,小弟我自愧弗如!我這種孤陋寡聞,在庵主面前已算輸眼了。”

慈雲庵主一笑道:“王師兄,你怎麽這麽小器起來,我這幾年對江湖道上更不關心,新出的能人,更不知有多少,我何嘗知道?至於這‘梅花奪命針’的派別,是趕上與我們西嶽派有那層淵源,所以我能說的上來,想不到竟把赫赫有名的淮陽派領袖蒙住了。這倒是小事,我們兩個門徒,定落在匪黨手中,生死不明,吉兇莫蔔。幸仗他兩個根基深厚,福澤悠長,不是夭壽之相,還不致遭了大兇大險!可不是我有偏心,雲峰總是男兒,多經些磨折,沒有什麽。我那鳳梅徒兒,是宦門閨秀,倘有差遲,叫我有何面目見我那楊家施主?我想得趕緊入手營救,王師兄你有什麽高見,請示一二?”

鷹爪王道:“我對這事,已經籌思,此次絕不是一兩人的私仇,這是我淮陽派與鳳尾幫分強存弱死的時候。匪黨邀劫,正想是借著我們兩家的門徒,誘我到十二連環塢,所以我斷定雲峰、鳳梅兩人,已被匪黨劫赴江南。我們把這裏事稍作料理,我要趕緊奔浙南走走。庵主,我們就先奔榆林驛看看,別容鐵大人起身,我們先從擒的那匪黨身上追問追問他兩人的下落。諒鐵大人念我們落魂堤拔刀相助之情,定能叫我們便宜從事。”

慈雲庵主想了想,只好先從這裏入手,遂與鷹爪王起身趕奔榆林驛,渡過渭河。

方下了木橋,慈雲庵主忽的低聲道:“師兄,你聽,這麽深夜還行船?”

鷹爪王停步側耳一聽,果然在木橋西數丈外,嘩啦嘩啦,一陣陣木槳撥水之聲。

循聲查看,恍惚見兩只輕舟,正轉一道河灣子,在船頭往北一掉頭的當兒,隱隱見船頭上似有數點火星子,鷹爪王不禁“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