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第十九章(第3/4頁)

“我這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對於將士來說,士氣可以鼓舞,這樣可以平添不少戰力,但對於一方統帥來說,就必須要保持清醒的頭腦作出他的每一個決斷。須知,他的每一句話,不僅可以影響到戰局的最終走向,更關系到成千上萬的將士生死之大計,事關重大,豈能視作兒戲?我身為公子身邊的謀臣,必須時時刻刻提醒公子,否則,這就是我張良的最大失職。”張良的神情十分凝重,態度也異乎尋常的堅決,因為他深知,垓下一役似乎已是楚漢之爭的最後一戰,但風雲變幻無定,在勝負未決的時刻沒有到來之前,誰也無法預料這一戰誰會成王,誰會成寇,王寇之間,其實都尚是未知之數。

面對張良如此嚴肅的表情,紀空手的心中不由一凜,忙道:“子房所言極是,若是照你來看,我們還應該在大戰之前做些什麽準備?”

張良見紀空手發問,顯得胸有成竹道:“自古用兵的法則,講究的是有十倍於敵人的兵力就包圍敵人;有五倍於敵人的兵力就進攻敵人;有一倍於敵人的兵力就設法分散敵人;有同敵人相等的兵力就要設法分隔敵人;而兵力不如敵人就要善於擺脫敵人。這是兵家所崇尚的用兵之道,經受了上千戰役的考驗,已成經典,但具體的戰例依然要具體的分析,將經典活學活用,才是真正的制敵之道。”

頓了一頓,他擡頭望向紀空手道:“以公子所見,今日這垓下一戰,我軍的兵力將是敵人的數倍,又將適合哪種法則方能達到制敵的目的?”

紀空手想了一想方道:“從表面上來看,我們此刻的兵力八倍於敵,本可采取圍殲的方式,但若是如此,子房也不會向我提出這樣的問題。”

他見張良微一點頭,不由笑道:“誠如子房所分析的那樣,我們真正的可用之兵其實只有大漢軍隊的四十萬人馬,就算加上彭越、周殷、英布等人的軍隊,滿打滿算,也不足六十萬人,而與此同時,我們還要在利用韓信這三十萬江淮軍之際,提防他在關鍵時刻按兵不動,坐收漁翁之利。如此算來,形勢對我們來說的確是不容樂觀,至少,並非勝券在握。”

“公子能夠想到這一層,可見這幾年來的軍旅生涯已將你從一個江湖豪客磨練成了一軍統帥,真是可喜可賀。然而,我們此次垓下之戰,不僅要提防到韓信按兵不動,更要提防到他在關鍵時刻反噬一口,惟有如此,方能掌握整個戰局的主動。”張良深邃的眼眸中閃出一道智者的光芒,冷峻的臉上不著聲色,緩緩而道。

“你真的認為韓信能夠做到舍棄鳳凰?”紀空手的眼中流露出一絲疑惑。

“韓信是一個聰明人,他已經意識到了自己此時的處境,若要他全力效忠於大漢王朝,那麽他這數年來的努力無疑是為了他人而打拼,這樣的結果當然不是他願意接受的。而一旦他心生反心,就應該十分清楚,當項羽滅亡之後,我們的矛頭最終必會指向他,所以他必然會為自己設想到一條退路。”張良似乎對這個問題考慮了良久,早已做到心中有數。

紀空手相信以韓信的為人與性格,縱然他對鳳凰的感情的確是出於一片至誠,但當他個人的感情與他一生所追求的名利發生沖突之時,韓信很有可能會選擇後者。所以紀空手並不認為張良的話是危言聳聽,而是點了點頭,陷入沉思之中。

“或許,韓信一直隱忍不發,其實也是在等待著一個機會。也許,他也認定這垓下一戰是他決定命運的最後一戰!”紀空手緩緩地擡起頭來,望向山下連綿不絕的軍營。在垓下城正面的軍隊,正是韓信所統率的三十萬江淮軍。

張良心中不由一震,顯然被紀空手的假設有所觸動。韓信必反,這已是他和紀空手都有的共識,但城府極深的韓信會在什麽時候反?又會在什麽地點反?這卻是他一直無法揣度的,倒是紀空手這看似無心的一句話,使他在陡然之間找到了答案。

他沉吟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這才與紀空手眼芒相對,沉聲道:“如果我所料未差,當楚漢之爭進入尾聲之時,也是韓信起兵反叛之際!正如公子所言,這垓下一戰對於每一個有志於一統天下的人來說,都是一個絕佳的機會,誰也無法抗拒這良機來臨的誘惑!”

陳平聽得心驚,神色凝重道:“這麽說來,這垓下之戰豈非成了一個亂局,而我們隨時都有可能身陷兩線作戰的困境?”

“這種可能性並非沒有,所以我們才要防患於未然,在攻擊項羽的同時,必須分兵制約韓信的江淮軍的行動。”張良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紀空手淡淡一笑道:“如此一來,我們就無法對項羽形成必勝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