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第三章

“嗚……”一聲長嘯,驀從紀空手的口中響起,聲震長空,直沖九霄,如串串驚雷回蕩於大廳之中,震得瓦動墻搖。

眾人無不心驚,龍賡更是失色,全都以為紀空手受魔障侵襲,已然神智不清。

“你們都給本王退下!”嘯聲方落,紀空手竟然回復常態,沉聲喝道。

他這一變化大大出人意料,誰也弄不清楚紀空手究竟在弄什麽玄虛,只有龍賡的臉色鐵青,似乎看到了問題的症結。

他知道,紀空手之所以能夠恢復常態,並不是重新駕馭了異力,而是以自己的真氣強行壓制住異力。這種方法雖然有效,卻會大傷元氣,而且根本不能持久,一旦異力爆發,反有性命之憂。

但龍賡不得不退,他了解紀空手,一旦紀空手決定的事情,通常很難改變。他只能全神貫注,靜觀其變。

鳳陽也對鳳棲山遞了一個眼色,示意鳳棲山暫退。他同樣也看出紀空手此刻的鎮定只是一時的,猶如將亡之人的回光返照。對於這樣的對手,鳳陽當然充滿了必勝的信心。

鳳陽的目光緩緩地從紀空手的臉上劃過,不放過任何一個表情。他以為此刻的紀空手絕對不堪一擊,可是當他的眼芒與紀空手的眼睛悍然相對時,他卻發現紀空手的眼中依然顯得那麽從容和自信,眸子深處仿若無底無盡的蒼穹,詮釋著一種悠遠而空靈的意境。

“這個對手的確有些與眾不同。”鳳陽這麽想著,他行走江湖數十載,身經大小戰役上百,卻還從來沒有見過像紀空手這般讓人琢磨不透的對手。他自問自己目力驚人,但從紀空手出場到現在,他根本就沒有看透過對方。紀空手就像是一塊多變的雲,當你以為他即將變成雨的時候,卻已化作一道清風,漫遊於遼闊的藍天。

鳳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劍鋒一斜,與自己的眼芒交錯而過,一股無形的殺機開始彌漫起來,一點一點地向虛空擴張。

風乍起,誰也不知道這股冷風自何而來,流過這大廳中的每一個角落。風過處,一片靜寂,只有沉重的呼吸聲成為這段空間惟一的節奏。

空氣仿佛在刹那之間凝固不動,每一個人的目光都追隨著那劍鋒耀出的寒芒而浮遊,他們心中似乎都存在著同一個懸念,那就是在這百招之內,究竟誰會成為最終的勝者?

當鳳陽的劍鋒再一次指向紀空手的眉心時,紀空手淡淡地笑了,在笑的同時,他的劍宛若一朵初綻枝頭的新梅,已然橫在了虛空,一切都顯得那麽平淡,而殺機在平淡中醞釀。

冷風又起,從劍鋒邊沿掠過,冷風末梢處,拖起一道淡若雲煙的殺氣,悠然地飄向虛空。靜寂無邊,無聲無息,誰都明白,靜至極致處,就會爆發出一場最狂野、最霸烈,同時也是最無情的風暴。

山雨欲來風滿樓,這是此時此刻最真實的寫照,所有人的心頭都不由一沉,感到了那種沉悶、那種緊張,以及那種幾欲讓人窒息的靜寂。

鳳陽的劍已在手,卻沒有立刻出擊。他很少做沒有把握的事,所以在他還沒有徹底摸清紀空手的虛實之前,寧願讓這種等待繼續下去,也許在十年或二十年前,他未必有這種耐心,然而今日的他已經老了。人一旦老了,難免就會變得小心一些,信奉的就是“小心能駛萬年船”。

紀空手不老,正當少年,可是他同樣沒有出擊。高手相爭,只爭一線,爭的其實就是先機。以紀空手與鳳陽的見識,當然不會不清楚這一點,可是,他們似乎都抱定了“後發制人”的策略,置這種難得的先機於不顧。

等待在繼續,但是當紀空手再次皺眉的刹那,鳳陽結束了這種等待,終於出手了!

他之所以要在這個時間出手,自然認為這是最佳的出手時機。像紀空手這樣意志堅強的人,可以忍常人不能忍之事,如果他皺眉,那麽就表示其身體正經受著何等非人的煎熬。

鳳陽的一劍斜出,以驚人的速度裂開他眼前的虛空,就像是一枝噴吐著烈焰的火炬,所過之處,空氣發出一連串“噼哩叭啦”的爆響,帶著激湧翻騰的勁氣向前橫掠。

紀空手不再皺眉,卻笑了,眼中暴閃出一道寒芒,牢牢地鎖定如風襲來的人與劍,仿佛欲將它們擠壓成一個影像,一個毫無生命的影像。

他的神情如此怪異,以至於讓鳳陽古井不波的心境蕩出一絲漣漪。不過,鳳陽沒有猶豫,以電芒之速突破了三丈空間,進入到紀空手劍鋒所懾的範圍之內。

他不愧為一代宗師,一旦出手,便再也沒有了剛才的那份謹慎小心,而是果敢堅決,劍在旋動中一連變了三十六個角度,然後攻向了紀空手氣機中的最弱點。

紀空手氣機中的最弱點竟然在丹田,這實在讓人不可思議。丹田本是人體元氣的根本所在,也是每一個人氣機最旺盛的地方,鳳陽選擇這裏作為突破口,豈不是過於輕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