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卷 第 六 章 天絕門徒

墨白搖頭道:“沒有!但眾口爍金,有幾次我自己都懷疑自己是否會在睡夢中出去做了案。但神農前輩卻替我頂住了。當時,哭神農已聲震武林,不僅因為他武藝超凡入聖,也不僅因為他有天鉞,而是因為他似乎要做的事就是逆天而行,他要一層層揭開真後面的假,善後面的惡,而且往往他做得很成功,這更不能不讓那些‘正人君子’又恨又怕。自從哭神農插手此事後,天絕突然對此公案格外關注,一連派出六名門下弟於要致我於死地。天絕門下,武功自是非常人可比,有好幾次我都幾乎喪命,你猜為什麽天絕要這麽追殺我嗎?”

古錯道:“大概他覺得令出而不能行,必將損及他的威望。”

墨山道:“開始我也這麽想,但後來才知道,更大原因是因為我是天絕的私生子!”

古錯目瞪口呆,若非親耳所聞,他怎會相信這是真的?說到這兒,墨白臉色已蒼白如紙!

他慘然笑道:“天絕深知哭神農聰明異常,若不先將我斬除,恐怕必會被他查出真相,可他萬萬沒想到哭神農已早了一步查出此事,並告之與我,我這才知道這件兇殺案只是一個很好的借口,即使沒有這個借口,天絕照樣會殺我滅口!為了替我雪冤,哭神農到每一處案發現場去看,後來終於看到一個細節,足以證明我無罪。”說著墨白舉起他那只戴手套的手,問道:“你看我這只拿兵器的手與常人有何不同?”

古錯道:“它戴著手套。”

“不錯,除此之外呢?”

古錯看了半天,沒看出什麽。便搖了搖頭。

“左手!這是只左手!當時連我自己都沒想到這一點,而神農前輩卻注意了。事實上無論是誰,左手擲出物體,必定略略右偏,而右手擲出的物體則是向左偏,我是一個左撇子,而那屍體上被如意珠彈出的孔洞卻是向左偏!”墨白十六年後說到此處,仍是那麽激動難捺,可見當年他的好情了。

“如此一說,人們才轉移了視線,後來總算找到真兇,卻只悄悄地一殺了事,因為世人是不會自摑其臉的,更何況天絕這樣的人物?此樁武林公案了結之後,天絕向哭神農下了戰書,說神農前輩擾亂武林。神農前輩一向行為乖張,被當作邪派中人,而天絕則是武林中最正派的人物,所以這場爭戰被江湖人視為正邪之間的生死決鬥,不料決鬥那天,天絕卻讓門下弟子在山下攔截外人,說是以防誤傷。到了天將黑時,天絕下了山來,卻不見了哭神農,眾人問起,天絕只說是被擊死飄下懸崖了。我卻心存疑慮,因為以哭神農前輩的武功與天絕對陣,即使不能贏,也不至於讓天絕勝得如此輕松,全身竟無一處受傷。我曾遍尋靈霞峰,一無所獲,但想到若自己一人前去找天絕論理,無異於蜉蚍撼樹,我一直在默默等待,等待一個奇跡。”

說到此處,他看著古錯道:“現在,你就是奇跡!”他的眼中有一種異樣的光芒閃過。

“天絕城府極深,終有一日他會讓我不明不白地死去。現在哭神農前輩已除去,再殺了我,天下就再也沒有人知道天絕有一個私生子了。也就是說,只要我存在,就必須死去。”

“但後來我想起為什麽我不換一種方式存在?換一種可以讓天絕安心放心的方式存在?

於是我便為自己找了一個爹。”

“找了一個多?”古錯驚問道。

“不錯。我在一個偏僻的山材裏找了一個孤老頭迎入家中,我對他說我便是你失散十多年的兒子啊!那老人自然大驚,他說他只是在十幾年前失散了一個閨女,怎麽一轉身變成條大漢子?我便一遍遍地在他耳邊說道:‘爹,你怎麽就忘了?咱家不是有條大黃狗麽?我娘不是改嫁的麽?你看我頸上的刀痕,不是五歲那年與隔壁的小孩爭吵,而讓他用鐮刀劃的嗎?

爹,我找你找了整整十八年!’!”

古錯不知為什麽墨白要說得那麽繪聲繪聲,這豈不是把自己受傷的刀痕又血淋淋揭開?

“後來,這老人也給我說糊塗了,何況,突然有了我這麽一個孝子,從此不愁吃穿,他也樂得糊塗。於是我便廣發請帖,請了不少武林各門派的掌門人來參加我的喜宴,我為我與多的重逢大擺宴席,在宴席上痛哭流涕,眾人都以為我是父子重逢,喜極而泣,哪知我為何而哭?

“一個人不可能有二個父親,我想從此天絕便會放過我了,因為我若再說天絕是我生父,他完全可以說我一派胡言了。

“我太低估天絕了。天絕見我突然找來一老人冒充我爹,便知我已知曉自己是他的私生子,我極力隱瞞事實,必定有所圖謀。而天絕是不允許身邊有一點危險存在的,哪怕是潛在的。天絕之所以能傲視江湖,除了一身獨步武林的武功外,更在於深謀遠慮,即使他知道我有臥薪嘗膽之心,卻反更不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