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深褐色的、千瘡百孔的山石和一望無涯的灘塗無邊無際的漫延到遠方,大風揚起的石頭更是將山石撞擊得千瘡百孔,少得可憐的幾棵樹木上也找不到幾絲綠意,大風吹過,陣陣的黃沙便隨風起舞,將天地間攪得一片渾黃。這裏,實在不是一個人能生活的樂園。

但就在此時,就在這狂風帶著黃沙席卷天地的時刻,在這萬裏少人煙的茫茫戈壁上,數萬人馬排著整齊的隊形,互相對峙著。一方衣甲鮮明,旗幟蔽天,刀槍如林。就連胯下的戰馬也都身披輕甲,正中間,一萬黑衣黑甲的部隊護衛著一面中軍旗幟,高高飄揚的裴字將旗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在他們對面一兩千米遠的地方,一群群衣裳破舊的人群亦排列著整齊的隊列,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有很多的人甚至於只是在一根棍子上綁上一截鐵槍頭,騎兵非常少,只是在隊伍的中間,有著數百匹雜色馬,如果非要同這兩支隊伍中間找到一些共同點的話,那就是那就是兩方人馬的眼中都燃燒著熊熊的火焰,那是一種渴望戰爭,渴望流血的戰意。

裴立志搖搖頭,笑道:“松陽兄,沒想到我們這次千裏迂回,竟然逮到了一條大魚,將傲嘯城龍王座前第一大將石先勇堵在了這裏,這可真是天道酬勤啊!”

身被一把長長的斬馬刀的副將葛松陽在馬上欠欠身,微笑道:“這也不全是運氣,大帥在這中間的運籌帷幄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啊!想當初,我就不甚理解大帥為何在得知敵蹤後不前去迎擊,反而率領我等迂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

裴立志笑道:“松陽,雖然我們兵精糧足,但若與這些人比起對這大漠的熟悉程度,那是遠遠不如啊!如果我們僅僅是聞訊而動,對其到處圍追堵截,就只會被他們牽著鼻子走,永遠也不能摸到他們身邊,進行一場堂堂正正的決戰。現在正值春荒,傲嘯城中人口眾多,卻都是些窮得家徒四壁的窮漢,到了春上,必然要出來找糧。嘿嘿,這一次,我讓他們找到糧食,但卻永遠也帶不回傲嘯城去。”

葛松陽不由心悅誠服,“大帥神機妙算!”

搖搖頭,裴立志神色反而凝重起來:“此次來的是石先勇,如果來的是龍王座前的智將鄧朋,我在各地安排的疑兵必然瞞不過他,必竟,這些二線部隊士兵的戰力和主力部隊差距甚大啊!”

嘆了口氣,裴立志道:“不知道是為了什麽,這些精英人物一個個都投入到了龍王這反賊手下,而不為朝廷效力。”

葛松陽也是默然不語,他和裴立志不同,是一個普通農民家出身,自然知道現今朝廷腐敗,各地土地兼並極其嚴重,而稅賦卻是極重,很多地方已是民不聊生,就算在他的家鄉,情況也是同樣如此。

而在這西域邊陲,本就自然條件惡劣,生活艱苦,再加上朝廷的各種盤剝,如果不造反,那可就真得活不下去了。本想向裴立志明說,但一想他的背景,卻又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看著對面那衣衫襤褸的隊伍,葛松陽喉頭上下滾動了幾下,心中著實有些不忍。

“松陽,你看他們雖然退路被截,已是上天無路,但卻戰意高昂,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對手呢!你有把握一戰將其擊潰麽?”

葛松陽道:“以現在這種情況而言,如果我們還不能一舉敗敵,那我們也太沒用了吧。大帥放心,今日他們已是翁中之鱉!”

收拾起心中的悲憐,葛松陽又變成了一個冷血的統兵大將。

石先勇在最初的震驚之後,已冷靜了下來,自己上了大當已是不掙的事實,一看對手那高高飄揚的裴字將旗,他就明白這是朝廷西域大營的主力了,先前自己搶糧所碰到的不過是一些疑兵。裴立志已不是第一次和他交手了,對手用兵之狡詐和靈活他已領教了許多,這些年來,傲嘯城所吃的敗仗幾乎都是在此人手中,這次落入對手圈套,以裴立志用兵之能,只怕今日要全軍覆滅在此了。擡頭看向傲嘯城的方向,石先勇長嘆一口氣,“城主,先勇不能將急需的糧食帶回來了!”看了一眼五千手下,欣慰地想道:“不愧是我傲嘯城的兒郎!裴立志,就算今日我等全都畢命於此,也要讓你傷筋動骨!”

高高舉起手中的方天畫戟,石先勇暴雷般地喊道:“弟兄們,今天我們落入敵人包圍,敵人數倍於我,你們怕不怕?”

“不怕!”山呼海嘯般的怒吼聲將咆哮的狂風聲完全壓了下去。手中的兵器高高舉起,此起彼伏,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燒。望著全副武裝的對手,他們全無懼意。

“好兄弟!”石先勇大聲道:“今日就叫這幫狗腿子看看我傲嘯城兒郎的錚錚鐵骨。弟兄們,將我們的糧車統統都推到陣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