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恩重愛深(第3/5頁)

同時,一艘輕舟之內,另外一個相貌斯文和善的華服中年人也是一聲輕嘆,他把玩著手中的酒杯,神色間有幾分惆悵,在他旁邊的青衣儒士低聲道:“樓主,那宋逾也太忘恩負義了,這些年若無樓主照顧,只怕他早就骨肉化泥了,如今竟然相助柳如夢奪魁,樓主可要給他一個教訓。”

中年人卻是輕輕一嘆,道:“這也不是壞事,我們和月影軒不論誰取勝,都必然占據壓倒性的優勢,這樣一來反而會失去應有的平衡,柳如夢獲勝對我們並沒有什麽不利。你也知道如今柳如夢和月影軒之間已經結下仇怨,而柳如夢雖然獨立特行,可是秦淮河的青樓女子,有幾個沒有受過她的照顧恩惠,這次月影軒急功近利,竟然仗著權勢逼迫於她,現在不知有多少人暗自懷恨,不過是畏懼他們的後台,敢怒而不敢言罷了。這次柳如夢取得花魁狀元的地位,那些分散的青樓畫舫必然隱隱以她為首,處於中立地位,我們和月影軒兩強相爭,本已漸漸處在弱勢,如今柳如夢必然暗助我們一臂之力,這對我們只有好處。至於宋逾麽,雖然他這次有些過分,可是卻不能傷害他,陳兄托我留意他,他的生死我們不能擅自決定。”

那青衣儒士知道樓主所說的“陳兄”十分重要,那人即是樓主故交,當初樓主籌建萬花樓的時候,也得了那人傾力相助,在財力和人力上都得了不少支持,才有今日的局面,所以只是苦笑一聲,這次他準備讓碧煙奪得花魁狀元,為此費盡心力令碧煙習得早已失傳的胡旋舞,想不到卻是這樣的結局。這時,一個綢衫漢子掀簾走入艙中,在萬樓主身邊說了幾句話。萬樓主面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道:“看來宋逾有麻煩了。”

當柳如夢終於奪得花魁狀元之後,宋逾的眼神恢復了冰一樣的清冷,尋個機會離開了畫舫,乘著小舟自僻靜處上岸,他可不會認為萬花樓或者月影軒會善罷甘休,雖然礙著柳如夢已經奪得狀元之位,他們不便對柳如夢出手,可是自己這個“幫兇”卻定已經成了他們的眼中釘。月影軒一向以飛揚跋扈聞名,手段也相當的狠辣,這次自己壞了他們的好事,必然不肯善罷甘休,至於萬花樓麽,宋逾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他在建業窮困潦倒之際,萬樓主屢次施以援手,這樣的恩情他還沒有還報,若是萬樓主派人前來問罪,他真不知該怎麽應對。不過他想到的首先是不要牽連到柳如夢身上,所以特意離開畫舫,也就是想給對方一個出手的機會,這種事情只要應付得當,應該不會造成太大的麻煩。

當宋逾走到人煙稀少的地方之後,果然覺察到身後有人跟蹤,而且跟蹤之人似乎無意隱瞞行蹤,宋逾淡淡一笑,更是著意向隱蔽之處走去,轉過一個彎,他在林中小道上停住身形,等待身後跟蹤過來的人,他輕輕把玩著手中折扇,想著要不要一舉殺了跟蹤之人還是留下他們的性命,免得和月影軒生出不解之仇。

輕微的腳步聲即將接近宋逾選定的戰場,他目中閃過冰冷的殺機,輕搖折扇,那個身影終於出現在他眼前,宋逾手中的折扇突然停住了,他怔怔地望著那個面容陰冷的中年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個中年人微微一笑,道:“逾輪,不認得我了麽?”

宋逾回過神來,舉目四顧,只見身後多了幾個熟悉的身影,這些人都是他昔日的同僚,其中更有一兩個是他的下屬,如今他們都正處在一生中最顛峰的時刻,和兩年來墮落沉淪的自己不同,他們身上的氣勢沉凝而自信。他輕嘆一聲,道:“不知道陳爺突然來尋逾輪,可是有什麽吩咐?”他沒有提及自己已經退出秘營之事,若是那有用處,不說也無妨,若是沒有用處,他也不想給任何人嘲諷自己的機會,尤其是當著舊日同伴的面。

陳稹看著逾輪平靜的神情,道:“兩年前你欲離開秘營回南楚的時候,我曾向公子提出你知道的太多了,應該將你滅口,或者將你拘束在我們可以控制的地方,可是公子卻沒有同意,不過李爺暗中下了命令,你若是有不妥之處,準許我便宜行事。”

逾輪沒有絲毫意外的神情,擡起頭道:“我知道,雖然當初有十年之約,可是公子能夠允許我離開,更允許我自由自在地回到建業,臨行更贈以重金,讓原本已將多年積蓄揮霍一空的我不至於寸步難行,逾輪至今感激涕零,我也沒有想到公子會如此寬宏大量,不過我知道公子素來謹慎,所以我知道身邊一定會有人監視。”

陳稹嘆息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要說出來,如果你不知道身邊有人監視,我還可以對你寬容一些。”

逾輪眼中閃過嘲諷的神色,道:“對著陳爺和昔日的兄弟,我沒有必要掩飾什麽,我若是想不到身邊會有人監視,恐怕才會讓陳爺瞧不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