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間其腹心(第2/5頁)

那將領面色有些羞慚,退了下去。李顯看了他一眼,又高聲道:“譚忌已經戰死,不論什麽大罪,一死也足夠抵償了。你們聽著,我們也應該去會會那賴在澤州不走的龍大將軍了,記恨一個死人也沒有什麽光彩,若是能夠擒殺龍庭飛,才是我大雍男兒最大的榮耀。你們說是不是。”

眾將聽了,都是高聲呼喝道:“殺龍庭飛,破北漢軍。”初時只是眾將高呼,後來四下軍士也都是高聲呼喝,方才因為齊王的軍令而有些心中不滿的將士再也沒有半點怨言,是啊,戮屍或者殘殺俘虜,這種事情怎是我們做的,自然是要將敵軍主將一舉擒殺,才能消去心中塊壘啊。

李顯見氣勢已經被自己挑了起來,又道:“傳我將令,修整一日,明日我們去秦澤,看看龍大將軍的威風。”這次眾將都是歡聲應諾,仿佛恨不得立刻上路似的。李顯卻是心中有些憂慮,不知道秦澤那裏的戰事如何了。

十一月七日夜,秦澤北漢大營中軍帥帳,昏黃的燈光下,龍庭飛傲岸的身影被燈光映射得很長,他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帥案上那封書信,這是蕭桐派出北漢諜探高手從一個大雍的秘密信使身上搜出來的。那個信使武功高強,性情堅韌,和北漢諜探在追逐了百裏之後,身陷重圍,卻仍是死也不肯歸降,臨死之前還要毀去信件,卻被魔宗高手奪去。這樣一封信,必然是十分機密的事情,可是龍庭飛卻寧願這封信只是一個騙局,因為這封信雖然言詞模糊,卻是透著一種令龍庭飛不願置信的信息。再次拿起信箋,龍庭飛用心看去。

“渠輩有信至,其意多有敷衍,言未隨軍,多有礙難,或者仍然意存觀望,其為敵軍主將腹心,若能動之,則北漢軍必敗也,故此戰勝負事關要緊,若彼勝,恐再無可間之隙,若我勝,其必棄暗投明,此戰之勝機不在秦澤,而在輜重糧道也,重任在肩,願君勉之。”

這封書信既無擡頭,也無落款,只是蓋了一個私章,上面是寒園居士的字樣,可是從口氣上來看,那是雍軍數一數二的人物所寫,見這封信文字秀逸,龍庭飛心中隱隱覺得恐怕就是自己如今的對手,江哲親書,而且聽說江哲在雍帝潛邸的時候,就是居住在寒園之中,龍庭飛曾經見過那段時期江哲的一些詩文,確實曾經自稱寒園居士。可是接信的人真是荊遲麽,雖然這封信只是說明守護廟坡輜重大營的重要性,並隱隱說明有一個自己十分信任的部將起了叛意,只是還不堅定,要等這一戰結束之後才會有決定。

龍庭飛不是沒有疑心這是離間之策,雖然說江哲寫信給被他有份貶斥的荊遲,穩定他的心志,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這種事情若是江哲做來,怎不令龍庭飛心中懷疑這是陰謀離間呢?

所以當初第一眼看到這封書信,龍庭飛並未深信,只是暫時記在心裏,不論如何,對這一戰應該是沒有影響的。可是這幾日兩軍多次交戰,雖然雙方都無意決戰,可是龍庭飛還是通過重重跡象看出了自己面對的不是過去的敵人,齊王的作戰風格是熾烈而積極的,如同火焰一般無堅不摧,而自己如今的對手初時還有些窒礙,可是如今他的作戰已經如同流水一般堅韌多變,水性至柔,然剛強莫之能勝,雖然龍庭飛和麾下眾將都以為是江哲指揮。可是過了幾日,龍庭飛心中卻是疑心漸起,無論如何,江哲都是一個沒有實際指揮過作戰的文士,難道齊王會真的將指揮大權全部交給他?可是龍庭飛心中又是絕不相信齊王會不再軍中,對著自己,難道還有主將敢擅離中軍麽?越想越是煩惱,龍庭飛終於下了決心,明日一定要揭開這個謎底,除非是齊王親自領軍上戰,否則無論如何不能這樣打下去了。

這時,同樣的燈火昏黃,就在大雍中軍帳內,宣松一邊和眾將商議軍務,一邊用眼睛余光去看坐在左側上首的監軍大人,只見江哲正倚在椅子上假寐,雖然他的姿態並沒有什麽明顯的變化,一派好像正在沉思的模樣,可是他很有技巧地將面孔躲在燈光照射不到的暗處,好不讓眾人看見他微闔的雙目。宣松心中一陣感動和欽佩,這些日子以來,獨自面對北漢名將的壓力幾乎都要讓自己喘不過氣來,可是這個總是懶懶散散的監軍大人奇怪的卻是總能讓他覺得安穩,而且他也沒有閑著,初時是替他壓制不服的將領,後來總在私下提出軍事上的建議,讓自己在這短短數日之內,將過去所學融會貫通,如今他是真的有信心面對任何敵人了。而眾將也漸漸對自己開始心悅誠服,可是若沒有監軍大人,這些可能會是他永遠達不到的目標。

站在江哲身後的李順看到了宣松的目光,微微一笑,輕輕用傳音道:“公子不要睡了,軍議就要散了。”言罷將一道真氣送入江哲體內,過了一會兒,江哲緩緩醒來了,沒有絲毫破綻地換了一個姿勢,好像是聽得累了,活動一下身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