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蒼鷹折翼(下)(第4/5頁)

荊遲和端木秋見了一禮,心道,這樣的人物不從軍真是可惜了。這時,譚忌帶著三十六騎居然沖破了重重阻截,眼看著就要沖到中軍了。荊遲心中一緊,道:“殿下,下令兩翼前來救援吧。”

李顯搖頭道:“我們人雖然多些,可是敵軍驍勇,若是放松圍困,給他趁機沖出去,那可就是前功盡棄,再說。本王的親衛軍,難道比不上北漢的騎兵麽?”最後兩句,他卻是高聲說出,聽到的齊王親衛,都是心中羞惱,更是舍了性命作戰,一時之間,就是最善沖刺的三十六騎也幾乎是寸步難行了。

譚忌見到這種情況,仿佛又回到了當日眼看著父母親族被人屠戮,自己卻只能藏在巖石後面眼睜睜的看著的處境,那種屈辱和恨不得立刻死去的心痛讓他不能自已。他高聲呼道:“眾君,我等和大雍結下血仇無數,若是被敵人俘虜,就是千刀萬剮也不能償罪,不若拼個一死,也免得落入敵手,受盡羞辱。”言罷,也不閃避對面刺過來的馬槊,一伸手緊緊將那條馬槊夾在腋下,一戈將那個大雍軍士頭顱削去,然後伸手將那人提到自己馬上,將長戈掛在馬上,然後雙手將那人屍身高高舉起,喝道:“有敵無我,死戰求生。”然後雙手用力,將那具屍身生生撕成兩片,鮮血五臟濺落,將譚忌身上染成血紅。雍軍大嘩,北漢軍卻是心中兇殘之性盡皆激發出來,跟在譚忌後面,沖破了面前的阻礙,切入了中軍。

荊遲心中一緊,連忙握緊馬槊,卻覺得手足無力,這時,齊王卻已經長笑一聲,策馬迎上,左右近衛連忙隨著沖上,想將齊王保護起來。可是齊王馬快,卻已經迎上了北漢軍的鋒矢陣之首——譚忌。

譚忌原本正在沖殺的順暢,卻覺得突然被人架住了長戈,擡眼一看,那人一身金甲,火色戰袍,除了齊王不會是別人。想到若是殺死此人,敵軍必然大亂,譚忌不由精神一震,連出殺招,而他身邊的鬼騎也圍了上來,一定要舍命拼下敵軍的主將。可是齊王李顯也是練武多年,既有名師教導,又是多次上陣,論武藝也不輸譚忌,而且他身邊勇士極多,齊王這一殺出,他們也跟了上來,雙方一番血戰,譚忌的攻勢還是被暫時遏制了,若是往常作戰也無關緊要,可是現在北漢軍落入重圍,結果就不同了,趁著鋒矢陣暫時被阻撓的機會,其他雍軍加強了攻勢,北漢軍兩翼和後面的陣形漸漸散亂,不過片刻,就有蜂擁而上的雍軍鐵騎接替了齊王的位置,將北漢軍徹底包圍了起來。

退到大旗之下的李顯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這麽多年上陣殺敵,雖然由於他的王爺身份,直面危險的局面並不是特別多,可是也不是沒有在生死邊緣徘徊過,可是方才譚忌和他麾下的鬼騎猛攻他的那一刻,李顯還是真切的感覺到了什麽是生死須臾。感激地看看荊遲,方才荊遲沒有急著撲上來救人,而是迅速下令加強了攻勢,讓李顯有機會退了下來。看看困獸猶鬥的譚忌等人,李顯心中不但生不出怒意,反而添了幾分賞識,這些年來不是沒有見識過猛將勇將,可是像譚忌這樣有勇有謀的將領卻是不多見,若不是北漢軍一開始就走錯了一步,也不會有機會將此人困住。又過了片刻,荊遲麾下那些騎兵也終於及時趕來,他們加入戰場,終於確定了大雍的勝利,雖然北漢軍已經結成圓陣固守,但是沒有援軍,敗亡已經是遲早的事情,大局已定。

廝殺了半天,天色已經漸漸昏暗,李顯擔心譚忌趁夜突圍,又調來了步兵,在四下點燃火把,將戰場照得通明,北漢軍已經只剩下寥寥的三千人,李顯更是控制了進攻的節奏,不願意破壞了全殲敵軍的戰機。北漢軍殘軍擺了固守的圓陣,而大雍軍也在外面擺了一個圓陣,滿滿的消磨著北漢軍的生命。圍困的戰圈越來越小,李顯更是命令雍軍輪流上陣,北漢軍不得休息,越發疲憊,只要圓陣一破,就是全軍覆滅之時。可是在譚忌的指揮下,這支北漢軍居然還未喪失戰力。

立在陣心,譚忌嘴唇幹裂,身邊的鬼騎也只剩下十七人,自從他領軍以來,還沒有過這樣的慘敗。可是叢他的眼中卻看不到失意和憂懼,只是如同往常一樣的冰冷漠然。這些北漢軍本就是驍勇成性,雖然瀕臨絕境,可是他們和大雍都有深仇血恨,雖然說陣上交鋒,死而無怨,可是他們卻是不同,死在他們手上的大雍平民數不勝數,歷來譚忌麾下的軍士落到雍軍手中,幾乎只有死路一條。可是如今他們心中卻生不出對譚忌的怨恨,雖然是這人主導了對那些讓他們絕無生路的屠殺,可是這些軍士也明白,只有在譚忌麾下,他們才有可能在短短幾年積攢下足夠的金銀,雖然他們喪命疆場,可是他們的家人早就有足夠的金銀可以過活。為了自己的家人,只有死戰到底,只要北漢最後得以保全,自己的家人就會平安,這樣的信念讓他們雖然已經陷入必死絕境,卻絲毫沒有委屈求生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