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王霸雄圖 血海深仇 盡歸塵土(第3/14頁)

包不同老實不客氣的便接了過來,打開布袋之口,向裏一張,只見袋中竟有七八只花斑大蠍,忙合上了袋口,說道:“現下我給你瞧一瞧證據,為甚麽是我贏了,是你輸了。”一面說,一面解開長袍的衣帶,抖一抖衣袖,提一提袋角,叫眾人看到他身邊除了幾塊銀子、火刀、火石之外,更無別物。宋陳吳三長老兀自不明他其意何居,臉上神色茫然。包不同道:“二哥,你將榜文拿在手中,給他們瞧上一瞧。”

公冶乾一直掛念慕容博父子的安危,但眼見無法闖過少林群僧的羅漢大陣,也只有幹著急的份兒。當下取出榜文,提在手中。群雄向榜文瞧去,但見一張大黃紙上蓋著朱砂大印,寫滿密密麻麻的外國文字,雖然難辨真偽,看模樣似乎並非贗物。

包不同道:“我先前說,貴幫的易大彪將一張榜文交給了我們,請我們交給貴幫長老。是也不是?”宋陳吳三長老聽他忽又自承其事,喜道:“正是。”包不同道:“但宋長老卻硬指我曾說,貴幫的易大彪將一張榜文交給了我,請我交給貴幫長老。是不是?”三長老齊道:“是,那又有甚麽說錯了?”

包不同搖頭道:“錯矣!錯矣!錯之極矣,完全牛頭不對馬嘴矣!差之厘毫,謬以千裏矣!我說的是‘我們’,宋長老說的是‘我’。夫‘我們’者,我們姑蘇慕容氏這夥人也,其中有慕容公子、有鄧大哥、公冶二哥、風四弟,有包不同,還有一位王姑娘。至於‘我’者,只是包不同孤家寡人、一條‘非也非也’的光棍是也。眾位英雄瞧上一瞧,王姑娘花容月貌,是個大閨女,和我‘非也非也’包不同包老三大不相同,豈能混為一談?”

宋陳吳三長老面面相覷,萬不料他咬文嚼字,專從“我”與“我們”之間的差異上大做文章。

只聽包不同又道:“這張榜文,是易大彪交在我公冶二哥手中的。我向貴幫報訊,是慕容公子定下的主意。我說‘我們’,那是不錯的。若是說‘我’,那可就與真相不符了。在下不懂西夏文字,去接這張榜文來幹甚麽?在下在無錫城外曾栽在貴幫手中,吃過一個大大的敗仗,就算不來找貴幫報仇,這報訊卻總是不報的。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接西夏榜文,向貴幫報訊,都是‘我們’姑蘇慕容氏一夥人,卻不是‘我’包不同獨個兒!”他轉頭向公冶乾道:“二哥,是他們輸了,將榜文收起來罷。”

陳長老心道:“你大兜圈子,說來說去,還是忘不了那日無錫城外一戰落敗的恥辱。”當下拱手道:“當日包兄赤手空拳,與敝幫奚長老一條六十斤重的鋼杖相鬥,包兄已大占勝算。敝幫眼見不敵,結那‘打……打……’那個陣法,還是奈何不了包兄。當時在做敝幫幫主的喬峰以生力軍上陣,與包兄酣鬥良久,這才勉強勝了包兄半招。當時包兄放言高歌,飄然而去,鬥是鬥得高明,去也去得瀟灑,敝幫上下事後說起,哪一個不是津津樂道,心中欽佩?包兄怎麽自謙如此,反說是敗在敝幫手中?決無此事,決無此事。那喬峰和敝幫早已沒有瓜葛,甚至可以說是咱們的公敵。”

他卻不知包不同東拉西扯,其志只在他最後一句話,既不是為了當日無錫杏子林中一敗之辱,更不是為了他那“有話便說,有屁少放”這八個字。包不同立即打蛇隨棍上,說道:“既然如此,再好也沒有了。你就率領貴幫兄弟,咱們同仇敵愾,去將喬峰那廝擒了下來。那時我們念在好朋友的份上,自會將榜文雙手奉上。老兄倘若不識榜文中希奇古怪的文字,我公冶二哥索性人情做到底,從頭至尾、源源本本的譯解明白,你道如何?”

陳長老瞧瞧宋長老,望望吳長老,一時拿不定主意。忽聽得一人高聲叫道:“原當如此,更有何疑?”

眾人齊向聲音來處瞧去,見說話之人是“十方秀才”全冠清,他這時已升為九袋長老,只聽他繼續道:“遼國乃我大宋死仇大敵。這蕭峰之父蕭遠山,自稱在少林寺潛居三十年,盡得少林派武學秘籍。今日大夥兒若不齊心合力將他除去,他回到遼國之後,廣傳得自中土的上乘武功,契丹人如虎添翼,再來進攻大宋,咱們炎黃子孫個個要做亡國奴了。”

群雄都覺這話甚是有理,只是玄慈圓寂、莊聚賢斷腳,少林派和丐幫這中原武林兩大支柱,都變成了群龍無首,沒有人主持大局。

全冠清道:“便請少林寺玄字輩三位高僧,與丐幫宋陳吳三位長老共同發號施令,大夥兒齊聽差遣。先殺了蕭遠山、蕭峰父子,除去我大宋的心腹大患。其余善後事宜,不妨慢慢從長計議。”他見遊坦之身敗名裂,自己在幫中失了大靠山,殺易大彪等人之事又已泄露,心下甚是惶懼,急欲另興風波,以為卸罪脫身之計。他雖也是丐幫四長老之一,但此刻已不敢與宋陳吳三長老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