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換巢鸞鳳(第4/18頁)

正在無法可施的當兒,屋外人聲喧擾,聽得保定帝、鎮南王等都已到來,鐘萬仇大聲譏嘲。範驊靈機一動:“這鐘萬仇好生可惡,咱們給他大大的開個玩笑。”當即除下鐘靈的外衫,給木婉清穿上,再抱起鐘靈,交給段譽。段譽迷迷糊糊的接過。華赫艮等三人拉著木婉清進了地道,合上石板,哪裏還有半點蹤跡可尋?

保定帝見侄兒無恙,想不到事情竟演變成這樣,又是欣慰,又覺好笑,一時也推想不出其中原由,但想黃眉僧和延慶太子比拚內力,已到了千鈞一發的關頭,稍有差池立時便有性命之憂,當即回身去看兩人角逐。只見黃眉僧額頭汗粒如豆,一滴滴的落在棋局之上,延慶太子卻仍是神色不變,若無其事,顯然勝敗已判。

段譽神智一清,也即關心棋局的成敗,走到兩人身側,觀看棋局,見黃眉僧劫材已盡,延慶太子再打一個劫,黃眉僧便無棋可下,勢非認輸不可。只見延慶太子鐵杖伸出,便往棋局中點了下去,所指之處,正是當前的關鍵,這一子下定,黃眉僧便無可救藥,段譽大急,心想:“我且給他混賴一下。”伸手便向鐵杖抓去。

延慶太子的鐵杖剛要點到“上位”的三七路上,突然間掌心一震,右臂運得正如張弓滿弦般的真力如飛般奔瀉而出。他這一驚自是不小,斜眼微睨,但見段譽拇指和食指正捏住了鐵杖杖頭。段譽只盼將鐵杖撥開,不讓他在棋局中的關鍵處落子,但這根鐵杖竟如鑄定在空中一般,竟是紋絲不動,當即使勁推撥,延慶太子的內力便由他少商穴而湧入他體內。

延慶太子大驚之下,心中只想:“星宿海丁老怪的化功大法!”當下氣運丹田,勁貫手臂,鐵杖上登時生出一股強悍絕倫的大力,一震之下,便將段譽的手指震脫了鐵杖。

段譽只覺半身酸麻,便欲暈倒,身子晃了幾下,伸手扶住面前青石,這才穩住。但延慶太子所發出的雄渾內勁,卻也有一小半猶如石沉大海,不知去向,他心中驚駭,委實非同小可,鐵杖垂下,正好點在“上位”的七八路上。只因段譽這麽一阻,他內力收發不能自如,鐵杖下垂,尚挾余勁,自然而然的重重戳落。延慶太子暗叫:“不好!”急忙提起鐵杖,但七八路的交叉線上,已戳出了一個小小凹洞。

高手下棋,自是講究落子無悔,何況刻石為枰,陷石為子,內力所到處石為之碎,如何能下了不算?但這“上位”的七八路,乃是自己填塞了一只眼。只要稍明弈理之人,均知兩眼是活,一眼即死。延慶太子這一大塊棋早就已做成兩眼,以此為攻逼黃眉僧的基地,決無自己去塞死一只活眼之理。然而此子既落,雖為弈理所無,總是功力內勁上有所不足。

延慶太子暗嘆:“棋差一著,滿盤皆輸,這當真是天意嗎?”他是大有身分之人,決不肯為此而與黃眉僧再行爭執,當即站起身來,雙手按在青石巖上,注視棋局,良久不動。

群豪大半未曾見過此人,見他神情奇特,群相注目。只見他瞧了半晌,突然間一言不發的撐著鐵杖,杖頭點地,猶如踩高蹺一般,步子奇大,遠遠的去了。

驀地裏喀喀聲響,青石巖晃了幾下,裂成六七塊散石,崩裂在地,這震爍古今的一局棋就此不存人世。群豪驚噫出聲,相顧駭然,除了保定帝、黃眉僧、三大惡人之外,均想:“這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活屍一般的青袍客,武功竟然這等厲害。”

黃眉僧僥幸勝了這局棋,雙手據膝,怔怔出神,回思適才種種驚險情狀,心中始終難以寧定,實不知延慶太子何以在穩操勝券之際,突然將他自己一塊棋中的兩只眼填塞了一只。難道眼見段正明這等高手到來,生怕受到圍攻,因而認輸逃走嗎?但他這面幫手也是不少,未必便鬥不過。

保定帝和段正淳、高昇泰等對這變故也均大惑不解,好在段譽已然救出,段氏清名絲毫無損,延慶太子敗棋退走,這一役大獲全勝,其中猜想不透的種種細節也不用即行查究。段正淳向鐘萬仇笑道:“鐘谷主,令愛既成我兒姬妾,日內便即派人前來迎娶。愚夫婦自當愛護善待,有若親女,你盡管放心好了。”

鐘萬仇正自怒不可遏,聽得段正淳如此出言譏刺,刷的一聲,拔出腰間佩刀,便往鐘靈頭上砍落,喝道:“氣死我了,我先殺了這賤人再說。”

驀地裏一條長長的人影飄將過來,迅捷無比的抱住鐘靈,便如一陣風般倏然而過,已飄在數丈之外。嗒的一聲響,鐘萬仇一刀砍在地下,瞧抱著鐘靈那人時,卻是“窮兇極惡”雲中鶴,怒喝:“你……你幹甚麽?”

雲中鶴笑道:“你這個女兒自己不要了,就算已經砍死了,那就送給我罷。”說著又飄出數丈。他知別說保定帝和黃眉僧的武功遠勝於己,便段正淳和高昇泰,也均是了不起的人物,是以打定主意抱著鐘靈便溜,眼見巴天石並不在場,自己只要施展輕功,這些人中便無一追趕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