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無計悔多情(第4/13頁)

秦紅棉叫道:“婉兒出來!這等負心薄幸之人的家裏,片刻也停留不得。”

木婉清見了師父和段正淳的神情,心底更是涼了,道:“師父,他……他騙我,說你是我媽媽,說他是我……是我爹爹。”秦紅棉道:“你媽早已死了,你爹爹也死了。”

段正淳搶到窗口,柔聲道:“紅棉,你進來,讓我多瞧你一會兒。你從此別走了,咱倆永遠廝守在一塊。”秦紅棉眼光突然明亮,喜道:“你說咱倆永遠廝守在一起,這話可是真的?”段正淳道:“當真!紅棉,我沒有一天不在想念你。”秦紅棉道:“你舍得刀白鳳麽?”段正淳躊躇不答,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秦紅棉道:“你要是可憐咱倆這女兒,那你就跟我走,永遠不許再想起刀白鳳,永遠不許再回來。”

木婉清聽著他二人對答,一顆心不住的向下沉,向下沉,雙眼淚水盈眶,望出來師父和段正淳的面目都是模糊一片。她知道眼前這兩人確是自己親生父母,硬要不信,也是不成。這幾日來情深愛重、魂牽夢縈的段郎,原來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甚麽鴛鴦比翼,白頭偕老的心願,霎時間化為雲煙。

只聽段正淳柔聲道:“只不過我是大理國鎮南王,總攬文武機要,一天也走不開……”秦紅棉厲聲道:“十八年前你這麽說,十八年後的今天,你仍是這麽說。段正淳啊段正淳,你這負心薄幸的漢子,我……我好恨你……”

突然東邊屋頂上拍拍拍三聲擊掌,西邊屋頂也有人擊掌相應。跟著高昇泰和褚萬裏的聲音同時叫了起來:“有刺客!眾兄弟各守原位,不得妄動。”

秦紅棉喝道:“婉兒,你還不出來?”

木婉清應道:“是!”飛身躍出窗外,撲在這慈母兼為恩師的懷中。

段正淳道:“紅棉,你真的就此舍我而去嗎?”說得甚是淒苦。

秦紅棉語音突轉柔和,說道:“淳哥,你做了幾十年王爺,也該做夠了。你隨我去罷,從今而後,我對你千依百順,決不敢再罵你半句話,打你半下。這樣可愛的女兒,難道你不疼惜嗎?”段正淳心中一動,沖口而出,道:“好,我隨你去!”秦紅棉大喜,伸出右手,等他來握。

忽然背後一個女子的聲音冷冷的道:“師姊,你……你又上他當了。他哄得你幾天,還不是又回來做他的王爺。”段正淳心頭一震,叫道:“寶寶,是你!你也來了。”

木婉清側過頭來,見說話的女子一身綠色綢衫,便是萬劫谷鐘夫人、自己的師叔“俏藥叉”甘寶寶。她身後站著四人,一是葉二娘,一是雲中鶴,第三個是去而復來的南海鱷神,更令她大吃一驚的是第四人,赫然便是段譽,而南海鱷神的一只大手卻扣在他脖子裏,似乎隨時便可喀喇一響,扭斷他的脖子。木婉清叫道:“段郎,你怎麽啦?”

段譽在床上養傷,迷迷糊糊中被南海鱷神跳進房來抱了出去。他本來就沒中毒,木婉清毒箭的厲害在毒不在箭,小小箭傷,無足輕重,他一驚之下,神智便即清醒,在暖閣窗外聽到了父親與木婉清、秦紅棉三人的說話,雖然沒聽得全,卻也揣摸了個十之八九。他聽木婉清仍叫自己為“段郎”,心中一酸,說道:“妹子,以後咱兄妹相親相愛,那……那也是一樣。”

木婉清怒道:“不,不是一樣。你是第一個見我臉的男人。”但想到自己和他同是段正淳所生,兄妹終究不能成親,倘若世間有人阻撓她的婚事,盡可一箭射殺,現下攔在這中間的卻是冥冥中的天意,任你多高的武功,多大的權勢,都是不可挽回,霎時之間但覺萬念俱灰,雙足一頓,向外疾奔。

秦紅棉急叫:“婉兒,你到哪裏去?”

木婉清連師父也不睬了,說道:“你害了我,我不理你。”奔得更加快了。

王府中一名衛士雙手一攔,喝問:“是誰?”木婉清毒箭射出,正中那衛士咽喉。她腳下絲毫不停,頃刻間沒入了黑暗之中。

段正淳見兒子為南海鱷神所擄,顧不得女兒到了何處,伸指便向南海鱷神點去。葉二娘揮掌上拂,切他腕脈,段正淳反手一勾,葉二娘格格嬌笑,中指彈向他手背。刹那之間,兩人交了三招,段正淳心頭暗驚:“這婆娘恁地了得。”

秦紅棉伸掌按住段譽頭頂,叫道:“你要不要兒子的性命?”段正淳一驚住手,知她向來脾氣暴躁,對自己原配夫人刀白鳳又是恨之入骨,說不定掌力一吐,便傷了段譽的性命,急道:“紅棉,我孩兒中了你女兒的毒箭,受傷不輕。”秦紅棉道:“他已服解藥,死不了,我暫且帶去。瞧你是願做王爺呢?還是要兒子。”南海鱷神哈哈大笑,說道:“這小子終究是非拜我為師不可。”段正淳道:“紅棉,我甚麽都答允,你……你放了我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