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誰家子弟誰家院(第4/13頁)

說話之間,回頭又已望見雲中鶴冉冉而來,朱丹臣連連揮手,催他們快逃,跟著躍下馬來,攔在道中,雖然明知鬥他不過,也要多擋他一時刻,免得他追上段譽。不料雲中鶴一心要追上木婉清,陡然間斜向沖入道旁田野,繞過了朱丹臣,疾向段木二人追來。

木婉清用力鞭打坐騎,那馬口吐白沫,已在挨命。段譽道:“倘若咱們騎的是你那黑玫瑰,料想這惡人再也追趕不上。”木婉清道:“那還用你說?”

那馬轉過了一個山岡,迎面筆直一條大道,並無躲避之處,只見西首綠柳叢中,小湖旁有一角黃墻露出。段譽喜道:“好啦!咱們向那邊去。”木婉清道:“不行!那是死地,無路可走!”段譽道:“你聽我的話便不錯。”拉韁撥過馬頭,向綠柳叢中馳去。

奔到近處,木婉清見那黃墻原來是所寺觀,匾額上寫的似乎是“玉虛觀”三字,心下飛快盤算:“這呆子逃到了這裏,前無去路。我且躲在暗處,射這竹篙子一箭。”轉眼間坐騎已奔到觀前,猛聽得身後一人哈哈大笑,正是雲中鶴的聲音,相距已不過數丈。

只聽得段譽大叫:“媽媽,媽媽,快來啊!媽!”木婉清心下惱怒,喝道:“呆子,住口!”雲中鶴笑道:“這當兒便叫奶奶爺爺,也不中用了。”縱身撲上。木婉清左掌貼在段譽後心,運勁推出,叫道:“逃進觀裏去!”同時右臂輕揮,一箭向後射出。雲中鶴縮頭閃開,見木婉清躍離馬鞍,左手鋼抓倏地遞出,搭向她肩頭。木婉清身子急縮,已鉆到了馬腹之下,颼颼颼連射三箭。雲中鶴東閃西晃,後躍相避。

便在此時,觀中走出一個道姑,見段譽剛從地下哎唷連聲的爬起身來,便上前伸臂攬住了他,笑道:“又在淘甚麽氣了,這麽大呼小叫的?”

木婉清見這道姑年紀雖較段譽為大,但容貌秀麗,對段譽竟然如此親熱,而段譽伸右臂圍住了那道姑的腰,更是一臉的喜歡之狀,不由得醋意大盛,顧不得強敵在後,縱身過去,發掌便向那道姑迎面劈去,喝道:“你攬著他幹麽?快放開!”段譽急叫:“婉妹,不得無禮!”木婉清聽他回護那道姑,氣惱更甚,腳未著地,掌上更增了三分內勁。那道姑拂塵一揮,塵尾在半空中圈了一個小圈,已卷住她手腕。木婉清只覺拂塵上的力道著實不小,跟著被拂塵一扯,不由自主的往旁沖出幾步,這才站定,又急又怒的罵道:“你是出家人,也不怕醜!”

雲中鶴初時見那道姑出來,姿容美貌,心中一喜:“今日運道來了,一箭雙雕,兩個娘兒一並擄了去。”待見那道姑拂塵一出手,便將木婉清攻勢淩厲的一掌輕輕化開,知道這道姑武功了得,便縱身上了馬鞍,靜觀其變,心道:“兩個娘兒都美,隨便搶到一個,也就罷了。”

那道姑怒道:“小姑娘,你胡說八道些甚麽?你……你是他甚麽人?”

木婉清道:“我是段郎的妻子,你快放開他。”

那道姑一呆,忽然眉花眼笑,拉著段譽的耳朵,笑道:“是真是假?”段譽笑道:“也可說是真,也可說是假。”那道姑伸手在他面頰上重重扭了一把,笑道:“沒學到你爹半分武功,卻學足了爹爹的風流胡鬧,我不打斷你的狗腿才怪。”側頭向木婉清上下打量,說道:“嗯,這姑娘也真美,就是太野,須得好好管教才成。”

木婉清怒道:“我野不野關你甚麽事?你再不放開他,我可要放箭射你了。”那道姑笑道:“你倒射射看。”段譽大叫:“婉妹,不可!你知道她是誰?”說著伸手摟住了那道姑的項頸。木婉清更是惱怒欲狂,手腕一揚,颼颼兩聲,兩枝毒箭向那道姑射去。

那道姑本來滿臉笑容,驀地見到小箭,臉色立變,拂塵揮出,裹住了兩枝小箭,厲聲喝道:“‘修羅刀’秦紅棉是你甚麽人?”木婉清道:“甚麽‘修羅刀’秦紅棉?沒聽見過。快放開我段郎。”她明明見到此刻早已是段郎摟住道姑,而非道姑摟住段郎,還覺仍是這道姑不好。

段譽見那道姑氣得臉色慘白,勸道:“媽,你別生氣。”

“媽,你別生氣”這五字鉆入了木婉清的耳中,不由得她不大吃一驚,幾乎不信自己的耳朵,叫道:“甚麽,她……她是你媽媽?”

段譽笑道:“剛才我大叫‘媽媽’,你沒聽見麽?”轉頭向那道姑道:“媽,她是木婉清木姑娘,兒子這幾日連遇兇險,很受惡人的欺侮,虧得木姑娘幾次救了兒子性命。”

忽聽得柳樹叢外有人大叫:“玉虛散人!千萬小心了,這是四大惡人之一!”跟著一人急奔而至,正是朱丹臣。他見那道姑神色有異,還道她已吃了雲中鶴的虧,顫聲道:“你……你和他動過了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