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 風卷山河 第五章 風起(第2/6頁)

王守仁並未猜錯。原來王瓊在京師與江彬頗有交情,得知江彬一直都在搜集政敵錢寧與寧王勾結謀叛的罪證,可能於短期內就有所行動。這若是事實,江西生變的可能即大增,王瓊於是布了這一著,讓王守仁得到能動兵的敕印旗牌。

王守仁既打出戡亂的旗幟,這次出行自然帶著一支親隨民兵,雖然只有三十人,「破門六劍」要混在其中掩飾身分也不困難。但是荊裂等人此前曾經大鬧寧王府,在南昌一站實在不宜隨行露面,因此王守仁要求他們答應,到了南昌時只可留在官船上。「王大人,我那次沒有進寧王府,可以偽裝跟著你入城啊。」燕橫這時說。

王守仁搖搖頭「我聽說那寧王府的李君元,曾經在九江城招攬過你們。此人有交際手腕,對相貌定然過目不忘,我進寧王府多會遇上他,你不可冒這險。」

他苦笑一下,又說:「寧王若有心在府裏擒殺我,就算有燕俠士的驚世神劍,恐怕也不可能救我脫難。反正我這趟賀壽已經遲了,錯過了眾官的宴會,在王府也不會留太久。你們不必憂心。」

王守仁為了預備戡亂,比原應出發賀壽的日子晚了離開贛州,本就時間緊迫,中途走到吉安府才發覺,參隨在出門時竟誤把大人的官印遺留在府邸,實時派人回去取,同時也放慢了行速,結果官船到今天六月十五日還沒抵達南昌,寧王壽宴早在昨日已舉行過了。

「王大人其實自己故意收起了官印,不想留在寧王府那種地方喝一整天的酒是吧?」童靜開玩笑說。眾人也都笑起來了。

王守仁只覺與「破門六劍」這幹豪傑共處,是一大稱意快事。

「蘭姊她在哪裏?」童靜這時問。

「她有點不適,在船艙裏休息。」荊裂說。「這幾天偶爾就是這樣。」

「可是荊兄你新婚後可是精神勃發啊。」孟七河促狹地說。眾人哄笑當場。

唯有童靜聽不明白他這笑話的意思,看著這些大男人笑起來很是納悶。

水浪聲與笑聲暫時掩蓋了一行人的憂慮。

◇◇◇◇

官船到得豐城縣的河岸前慢了下來,最後在黃土腦的璋頭對開停下。王守仁的參隨及護衛率先乘小舟從大船渡水上岸,向當地知縣通報右僉都禦史、南贛巡撫王守仁駕臨,在岸上守衛並準備轎傘。

「破門六劍」五人早就準備好登岸。練飛虹是甘肅人,最不習慣乘船,這幾天來吐了好幾回,經常昏昏欲睡,直至終可上岸才精神起來,將各樣武裝佩上,手中拿著竹笠與鞭杆,預準登上小舟。

「蘭姊,你還好吧?」童靜看見虎玲蘭隨同荊裂從船艙出來,關切地問。

「沒什麽。就是肚子有點脹。」虎玲蘭說。「不過現在胃口又回來了。待會你可要多點幾個菜啊。」

童靜拍拍自己胸口「點菜嘛,包在我身上」她心裏有點奇怪:虎玲蘭在海島出生,又曾乘勘合船遠渡重洋來到中土,何以在這小小的贛江乘船也會適應不了?……

「破門六劍」眾人都把兵器帶好,各自穿成尋常民兵壯勇的打扮,女的則蒙著頭紗臉巾,以免受人注目,也就陪同王守仁上了小船登岸。

只見一到岸邊,孟七河站在江前相迎,一臉憂心。

「大人……似乎有點不尋常。」孟七河說。他已經把平日斜背在後的大刀提在手裏,隨時準備拔出。「我已吩咐眾人小心戒備。」

王守仁一手把著腰間佩劍,踏上陸地,看見那埠頭四周聚集著不少百姓,老幼男女皆有,各自提著大包小包的物事,似乎正在等待登船。王守仁掃視過去,只見一個個神色焦慮,好像恨不得快快離開。

距離這埠頭只有半裏的內陸處,就是豐城縣城的所在。王守仁排開眾人上前眺望縣城方向,「破門六劍」亦緊隨拱衛著,時刻留意埠頭四周是否混雜有可疑之人。

只見遠方的豐城,那東南方城門不停有人馬與車子走出來,城門外的道路亦有魚貫而行的影子。

「他們……在離開。」燕橫看了一會後說。

「不是『離開』。」練飛虹的眼目雖早已不如從前馳騁西域高原時般銳利,但仍馬土判斷出是什麽狀況:「是逃亡。」

荊裂同意點點頭。

強烈的不祥感覺,籠罩在王守仁頭上。

這時一支人馬從豐城向這邊直奔而至。荊裂他們馬上提高警備,手掌都按著兵刃。直至那人馬走近了,他們認出前頭徒步奔跑領路者包括有王守仁的兩名參隨,這才稍為寬心。

騎馬者只有一人,身穿正式官服,身材略胖,並非什麽了得的騎士。人馬一抵達王守仁前方,那人即在隨從扶持下爬下馬鞍,急急上前向王守仁行禮。下官豐城知縣顧泌,拜見王都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