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六 光與影 第七章 夜花(第2/6頁)

然而意識的深處,她還是無法控制。她另一只手的食指,不自覺就在胡床的椅把上劃著一個字。

——那紙條上的「荊」字。

她邊抽著煙杆,邊繼續這樣的動作,仿佛能夠減輕心裏的痛苦。

就在她劃第十九次「荊」字右旁那個刀部時,突然有一記尖銳的聲音穿過房間側面紙窗而入,再在房裏發出異響。

聲音並不大,但當中卻蘊含一種特殊的能量。這是對象以不平凡的勁力破開空氣飛行才能制造出來的。

像霍瑤花這樣的女武者,更不可能分辨不出來。她全身驀然在胡床上輕微彈跳起來,就像被電殛一樣。

但同時她知道外頭仍然有監視者。她壓抑著沖動,如平常地從胡床坐起來,還略伸了個懶腰,這才起立向那聲音著落之處走過去,步行時盡量裝作悠閑。

然而當她看見那釘在床頭的東西時,心臟馬上無法自已地亂跳,全身皮膚的毛孔同時都滲出汗來。

那是一柄小刀,形貌彎彎曲曲的,像是來自他國異族的器物。

這刀形霍瑤花卻十分熟悉:就是她那天在青原山腳初遇荊裂時,從他手上奪得的那柄狩獵小刀!

當然霍瑤花瞬間已經判斷出,這不是同一柄刀。她一直收藏在身的那柄紀念品,早已被巫紀洪搜查撿去,連同她的得意兵器大鋸刀,鎖了在王府兵器庫之內;這柄的形狀雖然一樣,但刀刃和木柄的手工都較粗糙,而且看刀身的光澤是新鑄的,只是仿制之物。

然而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形貌。

代表了把刀子扔進來的人。

霍瑤花祈求那聲響並未驚動外頭的監視者。但這落空了。她已然聽見輕巧的腳步聲,正往那扇被射穿的紙窗接近過來。

她伸手把小刀從床頭的木材上拔出,反握在右手。

窗外的監視者更近了。她知道自己期待的時刻已然來臨。

而她這兩年來每一天都為此而準備。

霍瑤花咬著下唇。久藏的狼女之相又再出現。

外面的監視者伸手檢査那紙窗的洞孔。

……這是怎麽回事?.....

這個巫紀洪手下護衛受命監視霍瑤花已有一年之久,早就對這無聊的工作感到煩厭,這年來也從未發生過什麽異狀,反應不免比較遲鈍。本來他聽見異聲,應先知會同僚戒備才再上前察看,但卻並未如此謹慎行事,隨隨便便就一個人走過來。

這是難得的機會。

霍瑤花疏於鍛練的身體,瞬時貫滿了能量。她輕巧無聲地走到紙窗前,突然把窗那名護衛驀然與霍瑤花打個照面,呆了一呆。

霍瑤花的身體如貓般躍起向前,越過了窗口,撲到那名護衛身上!

那護衛被霍瑤花左手掩著口鼻,整個人向後倒,一時無法發聲呼叫。

霍瑤花跨騎在他胸前,右手裏反握的狩獵小刀,刃鋒已抵在對方頸項!

那護衛驚慌下只懂雙手抓著霍瑤花的右臂衣袖,試圖阻止她的動作。

霍瑤花目中閃出壓抑已久的殺意。

她右臂向外猛揮。衣袖在拉扯下及肩撕裂,露出她刺滿了物移教咒文的手臂。一抹驚心的鮮紅塗在窗外土地上。

霍瑤花臉上沾染點點血花。但她未有因為殺了一人而停滯,馬上從屍身上跳起來。

——只因房間另一邊,仍有兩個監視者。

——而霍瑤花對他們藏身的方位,了如指掌。

她光著一邊臂胳,提著沾血小刀,重又躍入窗戶回到房間裏,身子伏低以免被另兩個監視護衛透過對面窗看見她,如野獸般在房內爬行,直至到了那邊的窗下,又再猛地跳出!

那兩個監視的護衛還沒有看清發生什麽,一時未斷定要怎麽做,突然看見霍瑤花從這邊的窗口躍出來,都吃驚得呆住了,待見到她手上拿著沾血的小刀,二人的反應自疋馬上拔出腰刀,準備制服她。

他們都是進了寧王府後才跟隨巫紀洪,從來不知道霍瑤花這個女人是何底細見她手上不知如何多了一柄刀,他們心裏只想到自己監視失職,第一個反應就是制服霍瑤花及把小刀奪下,那樣才可逃過責罰——一想到那個可怕的巫將軍,他們就只想私下將這事解決。

當先一人怕殺傷了霍瑤花,將腰刀反轉為刀背向外,準備一擊把她打昏。

可是當看見霍瑤花向自己沖前了兩步時,他就知道錯了。

——怎麽這般快——

霍瑤花兩年沒有鍛煉,身心確是遲鈍發銹了,否則剛才殺那第一人時,一躍出窗就能快刀得手,何需要壓制纏鬥才下刀?如今嘗到久違的鮮血,她的刀客本能卻已完全覺醒。

那名護衛來不及呼吸求援,只能拼命將刀揮起擊向沖來的狼女!

霍瑤花在最後一刻準確地低身一閃,那腰刀掠過她頭頂一寸.,她的右臂緊接成鉤狀向前揮出.,短刀弧線從旁襲來,狠狠刺進那護衛的頸側,正是她久未使過的楚狼派刀招「牙勾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