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四 山·火·海 第九章 接戰(第2/5頁)

到了擂台的竹棚外頭,童靜看見圓性和阿來蹲在入口旁邊的布帳底下避雨,圓性捧著一大碗堆滿了肉的飯正在猛吃,獵犬阿來則啃著肉骨頭。此外還有幾個湘龍派弟子在聊天。

「你怎麽來了?」圓性放下碗筷站起來,不期然看著童靜手裏的東西。

童靜走進布帳下,收起了紙傘。

「我……想帶些吃的穿的來給他……」

湘龍弟子聽了,不免向童靜投以不快的目光。當初若非童靜執意要救雷九諦,此刻湘潭城就不會有這個麻煩。

圓性聽了搖搖頭:「不行。不可以給雷九諦看見你。:你忘了上次的事情嗎?為了跟荊裂打,他什麽都做得出來。要是你又再被他劫持就糟糕了。」

童靜無奈點頭答應,把東西放下來,走近竹棚側面,透過竹子中間的空隙看進去,隱約見到擂台上盤坐的那個身影。

「你不用擔心這老怪啦……」一名湘龍派弟子說:「我們放了糧水在擂台旁邊。不是可憐這家夥,只是不想他餓了渴了,又走出來騷擾百姓。」

「他這幾天都留在裏面,倒還好。」另一個比較年長的湘龍劍士說:「只是不知什麽時候又會發瘋。唉,這事情好棘手……」

童靜一邊撫摸著阿來的軟毛,一邊跟圓性對視。兩人都想不到此事要怎麽解決。

「你也聽練前輩說過了,雷九諦這人是多麽固執,連幾十年前的恩怨也牢記著。」圓性說:「要是說他就這麽坐個一年半載,我可不會覺得半點驚訝。這位湘龍派的師兄說得對,現在雷九諦乖乖在這裏坐著還好;要是我們走了,給他知道荊裂沒理會他就離開,難保他不會遷怒湘潭百姓,幹出些什麽發泄。到時又沒有了我們『破門六劍』壓制著他……」童靜嘆息搖搖頭:「可是我們也不能因此就不走啊……還要去找蘭姊……」

布帳下彌漫著一股郁悶的氣氛。他們心裏都知道還有另一個選擇:在發生大禍之前,眾人合力誅殺雷九諦。這樣雖然似乎有違武者原則,但另方面看,除魔衛道、保護百姓亦是武人應負之責。

可是童靜又想:雷九諦雖是兇頑,但並非波龍術王那等大惡,殺害自己的弟子確是瘋狂,但此外雷九諦不過執迷於武林鬥勝,並未殘害濫殺平民,我們只是在猜測他可能會這麽做。為了一些還沒有發生也未確定的事,就可以判一個人死罪嗎?這樣算是正義嗎……?眾人正在納悶之際,卻聽見河街那邊生起了哄動的聲音。自雷九諦盤踞在這擂台後,河街上的商號和工人皆甚懼怕,但畢竟仍要營生,而雷九諦又再無異動,他們不久就回復正常的貨運。

此刻街上人群之間卻又有事發生。童靜和圓性等人張望過去,只見大概有二、三十人正穿過街道,向這邊走過來。

人馬接近了竹棚,童靜看見領在最前頭的來者不是誰,正是荊裂!

燕橫和練飛虹左右伴著荊裂而行,戴魁則緊隨在後。之後是湘龍劍派的掌門唐皓,率領著一幹約二十名弟子前來援助。每個人都帶了兵刃,唯獨荊裂一個兩手空空,似未作戰鬥的準備。

他們與竹棚入口前眾人相遇,各施了禮,唯獨為首的荊裂默默無語,遇見童靜他們竟沒有看一眼,也未說一句話,就徑直走入竹棚裏。

燕橫與童靜相視。童靜焦急問:「是怎麽回事?」燕橫急於跟隨荊裂進去,只是搖搖頭,也就進了竹棚內。童靜只好也跟著圓性和練飛虹等人進入。

到了那廣闊的擂台旁,只見上面的雷九諦緊緊包裹在黑袍裏,縮著身體盤坐。他淋了一整天的雨,渾身上下都濕透,卻仍像一塊石頭般不動。

直至荊裂出現在雷九諦眼前,他才生起反應來,一雙冰冷而疲倦的眼晴重燃火焰,從台上向下看著荊裂,而且眼球又再像瘋子般不斷轉來轉去。

荊裂也仰著頭,默默與雷九諦對視。

「荊大哥……」童靜從旁呼喚,想知道荊裂來此有何打算。但當她看見荊裂與雷九諦互相對視的神情時,蕕然感覺兩人仿佛處身在另一個只屬他們的世界,旁人都無法幹涉。童靜只好瞧著燕橫相詢。

「我也不知道。」燕橫緊張地握著腰間「龍棘」劍柄。「荊大哥剛才突然問了我一句:『雷九諦還在擂台上嗎?』我回答他之後,他就說要過來。」

——情形就像那天雷九諦到來時一樣,好像受到什麽呼召。

在微雨之下,荊裂眼也不眨地與雷九諦對視,神色甚是凝重。事實上自從知道武當覆亡的消息後,荊裂就一直沒有笑過。

雷九諦形容困頓,但一看見荊裂,臉上馬上恢復了從前的狂氣。他感到曾被「浪花斬鐵勢」砍傷的肩頭,此刻仿佛隱隱透出寒意。這記憶令他心裏憎恨的火焰燒得更旺盛。「你現在才來嗎?」雷九諦獨處在此,久未與人說話,一開口聲音沙啞得像病人。荊裂點點頭:「我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