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兵刀劫 第四章 療傷(第4/7頁)

到了走廊後範秋橋才向尹英峰稟報:「剛收到信鴿。」

「終於也……」尹英峰嘆息。他們一直隱忍不出,是為了爭取時間給「破門六劍」休養,但似乎再難拖下去了。

「吩咐各人準備。」尹英峰說時,原本謙和的臉容變得像鐵一般剛硬:「替我拿劍來。」

範秋橋點頭時,也不敢直視師鎿。相比嚴厲又藜躁的尹英川師叔,徽州八卦門總館

「方圓堂」的眾弟子都更喜歡親近掌門。尹英峰指導弟子時總是非常耐心,極少生氣責罰。但總有些時候,尹英峰會像此刻瞬間變臉,發出連親隨多年的弟子也無法直視的氣勢。

「九大門派」的掌門,天下就只有這九個,當然每個都絕不簡單。

範秋橋急步去了後,尹英峰的罡氣突然又收斂起來,只因他感應到身後有人。

圓性與阿來一僧一犬走過來,和尚雙手不斷在捏弄指節,似乎正準備活動那雙已經好一陣子沒打人的拳頭。

「也讓我去。」圓性熱切地說。

尹英峰卻果斷地搖頭。他很了解圓性此刻的心情:面對強敵卻要躲起來,靠別人代為抵抗,這是每一個具有強烈尊嚴的武者都難以接受的事情。

「荊少俠還需要時間康復。假如此刻讓秘宗門看見你們任何一人,戰鬥就無法延遲下去。」尹英峰解釋:「再說,『破門六劍』畢竟是朝廷欽犯,你們公然在湘潭露面,隨時會給湘龍派和這裏的商賈百姓惹許多麻煩。」

圓性想了想,只好無奈點頭。秘宗門每天在湘潭城裏「巡棺」的事,他們一直沒有告知荊裂,因為知道以他個性,必難忍受這許多人為自己受苦,焦急難耐之下隨時影響復元進度。

圓性扯高僧袍,蹲下來撫摸腳邊阿來的項毛,以排解苦悶心情。他露出的左腿上有一道長長的新傷疤,就是先前在密林夜戰中被秘宗掌門斬傷的一刀。

「尹前輩……」圓性神色甚凝重:「雷九諦……你要小心。」

尹英峰聽了點點頭。此話出自入選「十八銅人大陣」的少林武僧之口,分量十足。——何況已經有一個「九大派」掌門栽在雷九諦之手。

這時候另一個比較年輕的八卦門弟子,以本門最著名的靈巧步伐急跑而來,手上捧著的正是尹英峰那柄長得誇張的劍。那雙手劍單是劍柄,已經相當於尹英峰的前臂長度。

尹英峰提劍在手,整個人馬上像突然變得高大了。

「當然了。」尹英峰將長劍斜背上,離開前微笑向圓性說:「可是同樣的,雷九諦也要小心我啊。」

◇◇◇◇

「燕橫,再來一次!看招!」

這把女子的嬌叱聲,在大宅另一頭響起來。

聲音透過窗戶,從外頭的院落傳進房間來,童靜聽了露出厭惡的表情,仿佛滿肚子都是怨氣。

這句話,本該是她說的。

但此際她卻要在這房裏,喂著頹靡的練飛虹喝藥。

只見坐在床上的練飛虹一頭白發披散,失去左耳的部位和左眉角仍然包著刀創藥,臉孔似乎比以前蒼老了幾年,沒有平日那頑螢似的笑容,只是默默喝下童靜遞來的藥。

他在樹林裏被雷九諦一刀重創後受到感染,幾乎命畢,幸好被尹英峰與八卦門弟子及時救到湘潭治理,然後又得到嚴有佛的藥方醫治,已經清除所染菌毒,被斬傷的地方也結痂了。只是練飛虹年紀已不輕,復元能力不似舊時,雖然過了大半個月,還未能活動自如。

童靜接過飮光的碗,看著練飛虹,默然無語。她知道年齢並不是練飛虹康復的最大障礙,徹底敗給雷九諦才是對他最嚴重的打擊。喪失了武者的自信,練飛虹的身體就像缺了一股無形的氣場支撐,影響身體,機能也衰弱起來。

——「個老人受了這樣的身心重創,還能不能恢復從前的狀態,沒有人能說得準。即使那人是飛虹先生。

練飛虹打了個呵欠,神情萎頓不振,全不像從前對什麽都躍躍欲試,只是初秋天氣卻緊緊用被子裹著雙腿,半點沒有要下床走走的意思。他清醒了已經有十天以上,但除了解手之外,幾乎都沒有離開過這房間。

童靜對練飛虹這副樣子很看不順眼,但也沒什麽辦法,只能等他的傷全好了再說。她把藥碗放在幾上,這時又聽見外頭木劍交擊的聲響,中間夾雜著女子的笑聲。童靜再也忍不住,走到窗前觀看。

只見一紅衣一青衣兩條身影,在那廣闊的庭院轉來轉去,兩人手上四柄木造的刀劍互相打得燦爛。

刑瑛雙手一刀一劍,踏著快靴不斷斜走,兩柄木兵器以崆峒派的獨有「花法」,虛實交錯地向燕橫喂送各種快招。燕橫則以模仿「雌雄龍虎劍」的長短木劍一一化解,每消去一招就馬上回送一記點到即止的反擊,雙劍攻防的密度,絕不輸給面前這個崆峒掌門的親傅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