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狼行荊楚 第四章 戰湘龍(第3/6頁)

龐天順走到一旁,撿起掉到地上的「迅蜂劍」,竟就用自己的衣袍將劍身上的泥水抹幹凈,繼而雙手遞向童靜。

「姑娘,剛才得罪了。」龐天順語聲甚為誠懇。

童靜與燕橫相視一眼。燕橫略一點頭。童靜雖被龐天順打敗,但也覺此人並不討厭,也就上前把劍接過。

——這時燕橫雖已把「龍棘」反握收在臂後,其實暗中仍在戒備,萬一龐天順以此引誘偷襲童靜,他就會馬上發劍阻截。他已不是從前初下青城山那個少年了。

童靜安然接過「迅蜂劍」,還入腰旁劍鞘。

群豪正不知如何脫出這困境時,燕橫卻先向四方眾人作個禮。

「今日此戰,實在是白打一場。」他徐徐說:「各位前輩師兄,你們都被奸人挑撥瞞騙了。幸好大家受傷都不重,就這麽和氣收場,如何?」

阮韶雄等人一聽燕橫這說話,頓時釋然,松了好大一口氣。

燕橫看見眾人表情,心裏嘆息。這番話他本來打算一到來就說,可是趕到時看見阮韶雄等數人已然掛彩受傷,童靜又被打敗,那時說什麽「和氣收場」,對方絕不可能聽得進耳朵。

經歷過西安之事,還有上次在廬陵跟隨王守仁去說服孟七河一夥山賊,燕橫就明白了江湖上一個道理:要讓人們聽得見你說話,必先讓人看見你的實力。

群豪裏就只有倔強的沈豐仍然不服:「你說我們受人瞞騙,是何意思?請先說個清楚。」不過語氣已比先前收斂許多。

「笨蛋,還不明白嗎?」童靜扁著嘴巴:「那臨江知府呂炳季,本來就是個大貪官!連這個也不知道,就跟著別人來打架?還要亂寫那東西汙蔑人家!」

沈豐看著阮韶雄,只見阮館主滿額都是汗,結結巴巴地說:「那個……呂大人……我不敢說他清廉如水,可是……姑娘說的……」

當今朝綱不振,天下貪官遍地,要找個真正清廉自守的好官直如鳳毛麟角。尤其地方官吏,所謂天高皇帝遠,別說是刻意瀆職弄權,即使是日常的陋規苛收,上任幾年隨時也積聚個十萬八萬兩白銀,百姓也都見怪不怪,有個這樣的「清」官已覺萬幸。

這臨江知府呂炳季就是這種官,在任四年來並未有什麽大惡名,處事手腕圓滑,對阮韶雄這等地方上有名的武人也是禮遇有加。阮韶雄因此接受呂知府這次求助,捉拿劫掠官銀的「破門六賊」,未明白童靜何以稱呂炳季是大貪官。

燕橫伸手止住怒氣難抑的童靜,接著問眾人:「各位有聽過一種叫『仿仙散』的東西嗎?」

燕橫一說這三字,街上的阮門弟子立時「呀」地輕呼了一聲,其中透出無比的憎惡。

本地人都知道,去年江西北部一帶城鎮,出現了一種叫「仿仙散」的害人毒物,特別在年輕子弟間流通,一經服食就會損耗心神,藥癮難止,不少人為了買藥弄得傾家蕩產,甚而掉了性命。然而這「仿仙散」卻在大約半年前突然消失了。

「我與同伴六人,曾經跟那煉制『仿仙散』的惡徒交手。」燕橫說:「後來又托官場的朋友偵查,知道不少官吏都有買賣這毒物,呂炳季正是其中之一。因此我們就去『拜訪』了他一回。」

「『拜訪』?」沈豐疑惑。

「也沒什麽。」童靜冷笑:「就在夜裏偷走他的烏紗官帽,還在他枕底留下一張紙條,請他把買賣『仿仙散』賺來的銀兩全都掏出來,賠還那些被這毒藥所害的家屬,另外再罰個五萬兩,要他用來施米贈藥。」

盜取烏紗,含意自然是說:如若不從,下次拿走的就是那顆頂戴烏紗的人頭。

群豪一聽皆聳然。一般武林中人除了匡扶地方治安之外,少有涉足官府之事;尤其名門正派,與官吏通常都交好,互不幹犯。「破門六劍」如此跟官府敵對,對方還要是知府大官,實在甚少聽聞。

可是阮韶雄回心一想,這六人既然自稱「破門」,也就沒有什麽門派的羈絆,行事無牽無掛,作出這等暴舉也不足為奇。

「『仿仙散』害人無數,我們這麽懲罰呂炳季,已算是很寬容。」燕橫解釋:「只因我們查知,這幹貪官所以參與這麽喪心病狂的勾當,背後有更大的勢力指揮,他們或許多少有些逼不得已。卻想不到這姓呂的竟鼓動各位武林同道來向我們挑釁,必然另有計策。」

阮韶雄越聽臉色越是青白,急問:「燕少俠,那呂知府……想幹什麽呢?……」

「他最希望的自然是借各位之手,除掉我們『破門六劍』。」燕橫說:「即使勝負不如他預期,這一戰也可牽制我們,讓他借機做其他的事情。至於是什麽我們仍未知道。」

燕橫雖未明說,但此際「破門六劍」只得他與童靜二人來了,其他人定已去了對付呂炳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