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鐵血之陣 第五章 磨劍(第2/5頁)

「我聽說,這柄劍是幾年前波龍術王殺害某個俠士奪來的。那夥妖賊裏面懂劍法的人極少,因此一直沒有人用它。就送你吧。」

寒石子只用兩根指頭巧妙地捏著劍尖,把劍柄遞向童靜,輕松得猶如拈著一根羽毛,可見他手指腕臂力量之強。童靜見了這劍的優雅外形,早就怦然心動;但她剛剛才對寒石子出言不遜,現在假如歡歡喜喜地收下劍來,豈非很沒骨氣?因此她強裝淡然,隨便地伸手握住劍柄。

「此劍本名已失。我按照它的特性,給它改了個名字叫『迅蜂』。」寒石子放開了手指。

童靜雖然半跪在席上,但將「迅蜂劍」拿到手的一刻,已經感覺有種奇妙的契合,那重量平衡甚佳,而且比「靜物劍」輕巧得多,更適合力氣不大的童靜。從刃形一看就知道這「迅蜂劍」是以尖鋒刺削為主,亦十分配合她擅長的戰法。

——這柄劍,簡直就像在等著她這個主人。

童靜始終還是壓抑不了心頭歡喜,拿著劍輕輕比劃時,笑得露出了一雙門牙。

「不過那柄『靜物劍』我不會換給你的。」童靜向寒石子說:「我還是要帶著。」

——只因它是上一次在巫山分別之時,燕橫送她的信物……

「哈哈,到我了吧?」練飛虹這時搓著雙手,滿心期待。

眾人以為飛虹先生貴為崆峒派前任掌門,寒石子一定禮遇有加。怎料寒石子撿起一柄飛刀,看也不看就丟到練飛虹腳邊:「這種東西,磨不磨都沒什麽分別,不要浪費我的生命。」他接著指一指崆峒派掌門佩劍「奮獅劍」和那西域彎刀:「這兩柄倒還有點意思。我就姑且替你弄弄吧。」

寒石子說著,卻又看看練飛虹受傷的右臂:「不過你這老骨頭,受了這等重傷,我把刀劍磨好以後你還用不用得上?我可不想白磨一趟。」

「什麽?」練飛虹的脾氣也爆發了:「你不知道我崆峒派最著名的『花法』?我只靠這只左手——」

寒石子卻一臉沒興趣聽的模樣,霍然打斷他:「這麽多兵器,可不是三朝兩天就磨得完。我看最少也得半年。」

「那麽我們就在這兒住半年。」荊裂很爽快地答應:「廬陵百姓余悸未消,很害怕波龍術王再來,我們正好多留一段日子。而且……」他撫一撫包在眉心的繃帶:「我們總要找個地方好好養傷。口袋裏的銀兩沒剩多少了,難得有個能白吃白睡的地方,沒有走的理由。」

眾人也都開懷大笑。

只有圓性,大大打了個呵欠。其他人都看著他。

他摸摸已再長出薄發的頭顱:「悶死了。你們都用刀劍,獨是我一個用棍棒,根本就沒得磨。悶得我肚子又餓了。」

大家又再哄笑起來。

陽光從紙窗穿進來,曬在他們的臉上,很溫暖。

◇◇◇◇

薛九牛下葬之處,就在縣城西面他的老家馬甫村外一片墓地。他的墳墓跟好友小虎相鄰。

墓地上還有十幾座新墳,都是波龍術王到來廬陵以後葬的,可知術王眾的暴虐程度。

——九牛,你的墓是最後一座了。

荊裂伸著受傷的右腿,坐在墳墓前面地上。已經過了十天,他的左肩和右膝傷患卻還沒有明顯好轉,依舊難以發力。

荊裂在黃昏陽光中赤著上身,露出一身花繡刺青,左臂仍用布巾吊在胸前。

長長的船槳橫擱在他腿上。虎玲蘭替他握牢船槳的柄頭,讓他可以單手雕刻。

荊裂在槳上又再刻下一道橫紋,用的工具正是梅心樹那柄形如獸牙的彎刃,柄頭仍跟鐵鏈連著。

他一下接一下用力地把刀刃挖進極堅實的木頭裏。那眉心添了一道新疤痕的臉,沾滿了汗水。

跪在旁邊的虎玲蘭,一直默默瞧著他雕刻。

刻好之後,荊裂將彎刃插進身旁土地,朝著薛九牛的墳頭豎起船槳。

「這一道刻紋,不只是記下我殺死那個家夥。也是記念你。」

說著他就用船槳支地半跪起來,從地上拔出彎刃,連同鐵鏈輕輕放到薛九牛的墳前,用手挖撥附近的泥土,將那兵器掩埋起來。虎玲蘭也幫助他堆起沙土。

「對不起,這次沒能拿著波龍術王的頭顱來祭你。這東西你就先收下吧。」他朝著墳墓拍一拍腰帶,那兒插著另一柄一樣的彎刃:「我剛丟失了一柄小刀,需要找個代替。我們就大家一人分一柄,好嗎?」

他向薛九牛揮一揮手,穿上衣服,向墓地外的小路走去,不再回頭看一眼。

兩人走到半途,荊裂突然將手中的船槳遞給身邊的虎玲蘭。

虎玲蘭不明白,正伸手接過時,荊裂空出來的手掌,就牽起了她那受傷的左手。

他們沒有看彼此一眼,只是在墓地上牽手站著,眺視西邊的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