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破門六劍 第七章 群俠聚義(第3/7頁)

王守仁和眾人都默默瞧著他吃。不一陣子,荊裂已經連盡四大碗泡飯,饅頭和幹餅也吃了好一堆,那胃口食量令縣民側目。

荊裂再喝了一大壺水,然後若無其事地走往樓梯。

「敵人要是來了,喚醒我。」荊裂回頭朝虎玲蘭說了一句,就步上樓梯進了房間,把房門關上。

童靜不明所以,卻見王大人、飛虹先生跟和尚都松了一口氣。虎玲蘭則仰著頭,瞧著荊裂的房間,眼睛裏露出欣慰之色。

童靜瞧向燕橫。

「他是要盡量讓身體恢復,好迎接隨時再開的戰鬥。」燕橫向她解釋說。

練飛虹也點點頭,看看生命已經在倒數的薛九牛。

「眼前還有一場未打完的仗。沒有空沉溺在悲傷之中。只有這樣,才真正對得起這個孩子。」

◇◇◇◇

如血的夕陽,即將西沉於山後。

野地上滾起一陣塵暴。

波龍術王騎著一頭異常高大的駿馬,領著廿余騎疾奔而來,他那雙異樣的大眼睛因迎著陽光而眯成細線,內裏的瞳仁透著比平日更強烈的肅殺之氣。他已然換回物移教的五色寬袍,在奔馳中迎風揚動,夕日灑照下,尤如全身猛燃著火焰的地獄惡鬼。

霍瑤花也騎馬跟從在他後面,掛在腰後的大刀隨著蹄步晃蕩。她的白臉沒有了平常那冷傲的表情,身心似乎還未完全恢復過來。

早有十來個術王眾等待在野地中央,圍站在梅心樹的屍身四周。他們已經收拾其他兩名同伴的屍首,但絕不敢動梅心樹半分。

波龍術王遠遠就看見人叢中間那躺臥的黑衣身軀。他的馬如箭離群而出,跑到人叢外還有十來丈時,波龍術王的高大身體突然就離鞍躍下,乘著馬兒的奔勢再前跑了七、八步,過程順暢得如履平地,整個人就如沒有重量的紙紮人兒般。這麽驚人的輕功身法,術王眾也是首次見他公開施展,吃驚得好像看見什麽妖法一樣。

術王放慢了腳步,繼續朝梅心樹的屍身走過來。術王眾都惶恐地分開避退得遠遠——他們知道術王猊下憤怒時,有多麽可怕瘋狂。

波龍術王的腳步越來越慢,也越來越沉重,再無平日如貓般輕盈的足勢。斜陽將他本就異常高瘦的影子拉得更長。

他終於走到了梅心樹跟前,緩緩半跪下來,伸出一雙大手,把梅心樹上身抱在懷中。

術王那張瘦削的臉變得更凹陷。嘴唇顫抖不已。兩行淚水從大眼睛流瀉而下。他閉目。

霍瑤花也到來了,跨下馬鞍,按著身後刀柄,遠遠瞧著波龍術王這副模樣。

她從來都摸不透波龍術王的情緒什麽時候是真心,什麽時候是假意。可是這一刻,看見他靜靜流淚的樣子,霍瑤花非常肯定的知道,這是真情。

波龍術王唯一視作同伴的,始終就只有一同離開武當山的師弟梅心樹一人。

「梅師弟……」波龍術王淒楚地低喚,當中透出那真切的悲傷情感,就連一向畏懼他如魔神的弟子聽了都動容。

這一刻,術王仿佛變回了凡人。

術王五只長長的指頭,顫震著摸向插在梅心樹胸膛上的彎刃。梅師弟最後竟是死在自己的兵器之下,術王眼睛裏充滿驚疑。

「多少敵人?」他冷冷地問身後的弟子。

「我們來的時候仔細看過地上的蹄印……」那弟子戰戰兢兢地說:「除了梅護法一直追殺的那人外,另有一騎到來……也就是兩個!」

「那邊地上還有一攤血跡,可是人都走了。」另一名弟子補充說:「也就是說那兩人其中一個受了重創。他們同騎一匹馬離去,可見那受傷的家夥已無法獨力騎馬。」

霍瑤花聽著時,又看一眼停在另一邊的兩條屍首。其中一人正是跟隨她已久的孫逵,雙手自前臂處被斬斷,乃是失血過多致死。她深知道孫逵的武功斤兩,那雙臂的傷口都十分整齊,可見是一擊之下造成。這麽猛烈的斬擊,她自問也做不到。

這時霍瑤花不禁又回想起那個肩頭帶著刺花的強壯男人……

「花……」波龍術王就在這時喚醒了她:「你今天也遇過那家夥。很強的嗎?」

霍瑤花臉容緊張,想了一陣子,搖搖頭:「我當時不太清醒……記不起來了。」

她這樣子回答,心裏已經預備要承受術王猊下的憤怒。可是術王並未再責難或追問她,只是呆呆地瞧著梅心樹的臉,再次陷入沉默。

這時有一名術王弟子走近霍瑤花,悄聲地說:「霍護旗,我們還得到一個消息……」

霍瑤花的柳眉揚了一下:「是那兩個家夥?」

這弟子點點頭,吞了吞喉結又說:「有同伴報信回來,他們在北面的一條村子裏……掛掉了……」

鄂兒罕和韓思道遲遲未歸,霍瑤花心裏其實已有估計,但還是壓抑不住心底的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