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蜀都戰歌 第八章 島津虎玲蘭(第2/3頁)

「我是不會跟你決鬥的。」荊裂第一次罕有地主動拒絕比試。「尤其在聽了你的理由之後。又五郎兄根本不是我殺死的。」

島津又五郎因為敗給荊裂,加上受傷失去武功,不知要多久才能復原。他年紀太輕,成名太早,受不了這挫折,竟就在一夜自盡了。也因又五郎之死,荊裂和虎玲蘭的婚事拖延,荊裂才有足夠機會在成婚前偷偷逃走。

「他是因為你而死的。」虎玲蘭冷冷說。

「那不是武者的死法。」荊裂搖搖頭。「又五郎兄太傻了。」

「你一天不跟我決鬥,我是不會離開明國的。」虎玲蘭一雙明眸充滿了決心和意志。荊裂看見,知道這種意志,不是他所能動搖。

「我有自己要幹的事情。」荊裂卻還是說。「比這重要得多的事。」

「我知道。就是要挑戰『物丹』吧?」虎玲蘭回答。「我登陸明國之地,正是你家鄉的港口。我打探到你的虎尊流派發生了什麽事情,也猜到你是要追蹤『物丹』復仇——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麽找到你的?」

荊裂點點頭,帶著敬佩的神色看著虎玲蘭。這女子的智慧和毅力都很驚人。遠從鹿兒島到這四川來,很難想象她這麽一個異國女人,遇上過多少困難。還有她的武藝。虎玲蘭要挑戰荊裂,並不是說笑的——剛才接過那幾刀,荊裂已經確定,她的造詣更在其弟弟之上。

若是正常的比試,荊裂絕不會拒絕。但他不想跟這麽出色的女劍豪,因為錯誤的仇恨而白刃相向。

正在苦惱思索之間,荊裂突然沉默下來,變得木無表情。

他看看虎玲蘭。她也是一樣,怒容突然消失了。

荊裂的眼睛稍向上方瞄了一下,然後又看她。虎玲蘭微微點頭。

「我們繼續說話,不要讓他生疑。」荊裂仍然用日本話說,同時暗中用很輕緩的動作,撿起跌在地上的船槳。

「是不是……你追蹤的人?他們倒過來找到你了?」

「我沒有猜錯的話……」荊裂說著時,已經在暗暗調整氣息。「他是跟著你才找到這兒來。」

正像貓一般隱伏在房間屋頂上的鄒泰,聽到下面兩人的激烈對話,剛才突然停頓了一陣子,已經感到不妙。

鄒泰原本在對面的屋頂一直監視著,卻見房內打鬥停止了,還有對話的聲音,因此冒險以輕功①潛過來偷聽。一聽才知,兩人對話全是他聽不懂的語言,不禁暗暗罵自己笨——竟然忘了那女人是倭國人。

『注①:關於「輕功」,詳見《大道陣劍堂講義·其之十一》。』

不過剛才的對話裏,他還是聽見那女的提及「物丹」——極可能就是在說「武當」的事情。

——更加十足肯定,下面的男人就是「獵人」!

鄒泰的大耳朵非常靈敏,再聽見此刻,荊裂說話吐氣有些異樣。

——他在調息!

鄒泰確定有危險時已經遲了。屋瓦爆破。

他以平生最高速度發動武當「梯雲縱」輕功,飛躍而出。他不理會那穿破瓦面出來的是誰,或者是什麽。沒有回頭看一眼的時間。

就在鄒泰正想越過露天院子的半空時,一柄日本短刀從下面的房間門口,呼嘯著回旋飛出,準確命中鄒泰的左大腿。

鄒泰有如一只折翼大鳥,重重摔下院子中央的花圃旁。

虎玲蘭從房間步出。她伸腿踏著正痛苦呻吟的鄒泰胸口,一手握住那短刀柄,仰頭向上問:「要不要審問他?還是拔出來?」

她的意思是:如果不要審問這探子,就把短刀拔出來。刀刃一拔離那深深的傷口,鄒泰即會大量失血,不死也得昏過去。

剛才破瓦而出的荊裂站在屋頂上,俯視下面無助的鄒泰。他剛才穿出頂,就是迫使鄒泰躍到毫無掩蔽的空中,由虎玲蘭截殺。兩人不用說一句話,首次聯手就卻配合無間——若是遲得一分,以鄒泰的輕身功夫,早就越過院子逃逸了。

荊裂站在月下的屋頂上,把船槳和倭刀擱在兩邊肩頭。他仰起頭,鼻子微微翕動。

「已經沒有分別了。」荊裂說,從高處俯視黑暗中客棧的四角。「他的同伴來了。而且已然包圍這裏。」

虎玲蘭一樣感應得到。她把短刀拔出鄒泰的大腿,一躍跳開躲過噴灑的鮮血。鄒泰昏倒了。

「門外的人與我無關!」荊裂大聲呼叫。他指的是沙南通和那個原本負責帶路的岷江幫漢子。「放過他們!」

「不愧是『獵人』。非常警覺。」客棧東面的暗處,傳來江雲瀾的聲音。「可是太遲了,對不起。我們不可冒險給他們通知你,讓你跑掉。抓人也不是我們的專長。只有這樣了。」

戰鬥還沒有正式開始,已經有兩個人因他而死——荊裂很感憤怒。

憤怒容易影響判斷。所以在戰鬥時應付憤怒的最好方法,就是把這怒意還給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