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鬼影憧憧(第3/5頁)

夜黑星黯,似有若無的光線照在每一扇緊閉的房門上,那本是平靜的木色都宛若正在無聲無息的扭曲、盤旋,人影映在墻上,比之往日平添七分詭異之氣,落足之聲越走越輕,越走越是恍惚,有時竟懷疑起究竟誰才是這客棧裏的鬼來,如他們這般夜行,和鬼又有什麽區別?正在異樣的安靜之中,陸劍池推開第三房間的房門,“嗒”的一聲,一件東西自門上跌落,幾乎落在陸劍池鞋上。三人心中一跳,方多病哎呀一聲叫了起來,“手、斷手!”

掉在地上的東西,是一只撕裂的斷手,和之前黑色汙點和幹枯的死屍不同,這只斷手尚未腐爛,傷口處血肉模糊,乃真是活生生扯斷。陸劍池心中一寒,驀然擡頭,只見門框上一片血汙,這只手在門框上牢牢摳出了四個窟窿,若不是他這一推,這斷手還摳在門上。李蓮花踏入門中,只見門內血跡斑斑,地上就如被什麽東西擦過,一片濃郁的血液擦痕,點點淩亂的血點,片片撕裂的布塊,悚然駭人。方多病一只腳踩在門口,另一只腳尚未打定主意是不是要踩進去,見了房內的情景,駭然變色,這一回他是真的變了顏色,絕非作偽,“這……這是……”李蓮花半蹲下身,手按在地,緩緩翻過手來,手上無血,那斷手雖然未腐,但地上的血跡已幹,方多病緩過一口氣來,失聲道,“這和我小時候老爹帶我去打獵看到的猛獸吃人的痕跡差不多,那野豹子……”他驀地停住,沒說下去,陸劍池忍不住問道,“野豹子如何?”方多病呆了半晌,“那野豹子叼了個五六歲的小孩子,在樹下吃了,那大樹下……都是被蹭來蹭去的血痕,我記得什麽狐狸、野狼什麽的都在那塊地方徘徊,許許多多的烏鴉落在那附近,景象真是……真是……”

“或許這客棧裏的‘鬼’,就是一頭吃人的野獸。”李蓮花對著地上的血痕看了許久,轉目再看房中僅剩的少許東西,不過兩個包裹,幾件衣裳,半晌緩緩的道,“這絕非遊戲,這斷手的主人既然能在門框上摳出四道指印,顯然是武林中人,指上功夫不弱,連這種人都不及閃避,運勁的手掌竟被扯斷,可見那東西的危險。”陸劍池聽他如此說,再也忍耐不住,“李兄見識不凡,為李蓮花之友,果然是非凡人物。”李蓮花聽他由衷恭維,聽過便算,漫不經心“啊”了一聲,“我想這客棧裏死人的事可能延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不是同時死光死絕。”陸劍池道,“不錯,方才那房間裏的幹屍,必定已經死去很久,而這只斷手離體的時間只怕不超過四五日。”李蓮花道,“這只斷手說明那‘鬼’還在殺人,而你我進來客棧這許久,只怕……”他嘆了口氣,“已是落入鬼眼許久了,如果它一直都在殺人,你我自然也不能幸免。”方多病毛骨悚然,“它好像可以穿墻殺人,而且無聲無息,力大無窮就算武功蓋世也奈何不了它,我們怎麽辦?”

“逃之夭夭,明天再來。”李蓮花道,“我怕鬼,我還怕死。”他這句話說出來方多病平時必定嗤之以鼻,此時卻是深得他心,欣然贊成,陸劍池也是同意,當下三人自房間裏退出,原路返回往客棧大門而去。

“你們有沒聽過一個故事?”李蓮花忽道,“一個男人和另一個男人半夜去了一家店喝酒,喝了半天,店掌櫃說起唐太宗前些日子賜死楊玉環,那兩個男人笑話他,說那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喝完酒出來,第二天那個男人發現根本沒有那家店,昨天他們去喝酒的地方是一片廢墟。”方多病呸了一聲,“陳腔濫調,那又如何?不過半夜見鬼而已。”李蓮花道,“然後那個男人非常害怕,急忙去找另一個男人,結果去到他家,到處找不到他,他只得回頭往昨天來的路上找,找啊找,突然看見一群人圍在昨夜他們走過的那條偏僻小徑,他探頭去看,地上躺著的腦袋被打穿一個洞的死人,正是昨天和他喝酒的朋友,旁邊的人說這人是昨天黃昏被強盜砸死的。”陸劍池微微一曬,不以為意,方多病問道:“後來呢?”李蓮花道,“然後那路人又說,前面還有一人死得更加淒慘,頭都被強盜用刀砍了。那男人趕到前面去看,只見那斷頭的死人,正是他自己。”方多病“哎呀”一聲,怒目瞪著李蓮花,還沒有從鬼屋出來,這人就故意說鬼故事嚇人,“你想說我們三個都是鬼麽?”

“沒有沒有,”李蓮花忙道,“我只是突然想到,隨便說說。”陸劍池並不在意,仍舊持劍走在最前面,一步踏入通向大堂的那條走廊,走廊中一片漆黑,突然黑暗之中有一雙眼睛突然睜開,眼瞳小而詭異,精光閃爍,陸劍池渾身寒毛豎起,大喝一聲一劍劈了出去,劍光之中,竟未劈中任何事物,而一只手自頭頂伸下,摸到了他頸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