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是非(第6/6頁)

素卦淡淡的道,“我知道,那又如何?”他和聿修從來沒有交情,唯一知道的,是聿修掌管大宋朝的律法,身為朝廷禦史中丞,武功了得,開封內外,豪傑甚多,卻沒有一個是聿修的對手。

那又如何?聿修還真的是被他問得微微一怔,這個人,把殺人之罪,當作“那又如何?”律法正義,是聿修當作畢生追求的東西,而在素卦眼裏,卻是“那又如何?”他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白晰的臉上泛起一陣紅暈,“這個人我要帶走,至於那又如何,問你,為何看見此人屠殺鎮民會出手相救,你並不是真的不在乎,只不過以為自己不在乎罷了。”聿修說了一段根本不合適他說的話,頓了一頓,才道,“這是前幾天聖香追問你去哪裏的時候,則寧說的,他們——都很關心你,希望你,不會讓大家失望。”

素卦揚眉,眼中是清清楚楚的驕傲之色,他的意思,是在說,“你們失望與不失望,與我何幹?”

聿修不再理他,他本就不關心這種事情,他眼裏,這個兇手比素卦重要千百倍,示意晚到的捕快把人逮捕拿走,指揮若定。

越連看他如此清閑的拿人,不禁冷冷的譏諷了一句,“果然這世上,官府的動作,永遠都是最慢的,這裏若等著你來搭救,早就一個都不剩了!你倒是教訓人教訓得利落清閑!”

聿修充耳不聞,拿了人,準備了離開,“還有人等著我,素卦,後會有期!”

一大群人,浩浩蕩蕩的來,又浩浩蕩蕩的走了。

雖然越連很鄙夷,但是,帶走了就是帶走了,她打不過聿修,在剛才那一架,就已經表現得很清楚了。

素卦眼見聿修走了,他一句話也沒有多說,抱起祈祭,轉身就走。

他本來就已經走了,所以也不必道別。

“師兄——”越連追了上來。

素卦回身,用疑問的眼神看她,他以為,追尋著越連的呼喚來,做完了事情就走,她不是擅長牽掛的女子。

越連追了上來,伸出手來,解開了她原本包紮在素卦頸上的紗布。

傷口——迸裂了——她什麽也沒說,解開了,整理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打了一個結,擡頭看了素卦一眼,微微一笑,“保重。”

越連的溫柔,素卦從來沒有見過,他只見過當年冷冷的怨恨,和強調結果的頑固。

她溫柔的時候,真的,也有一點點像蓮花,經歷了極苦之後的清,和學會收斂,學會沉澱的雅然,她現在像一個女人,而不是當年任性而妖異的那個少女,似乎不再為了她相信的感情,可以生,可以死。她五年來,也許學會了愛自己,規劃自己,沉澱自己,保護自己。

那他自己呢?

五年的閉門清靜,落花,寂寞,無聲,究竟,學會了什麽?

是選擇了忘記?

他突然開口,“祈祭——留在你這裏。”

越連一怔,“你不是要帶走他?找大夫治好他的瘋病?”

“他留下,你——希望他留下,不是麽?”素卦這樣說,“我把大夫找到這邊來。”

這是素卦的體貼嗎?越連想問,突然很想問,因為失去了明華,就代表著,再沒有人會關心她,而除了這兩個從祁連山上下來的怪物,又有誰,可以相互理解,相互關懷?

那關懷,是必然的啊!因為她突然清楚,除了彼此,他們誰也沒有,就像兩只彼此舔傷的野獸,背負著五年前的痛苦,無論這五年是假裝過的很好,或者假裝過得很輝煌,心裏的寂寞——都是一樣的啊!

因為無人可以了解那個痛苦,所以,即使有人希望接近,希望了解,但是,那是——徒勞的,不是麽?明華於她,始終,只是感激,而不是感情。

“師兄——”越連五年之後,第二次很認真的看了素卦的臉,素卦的眼神,“其實你不覺得,我,最應該嫁的人,是你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