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往事(第4/5頁)

他有什麽必要理會?根本就——完全不關他的事!即使是因他而起的嫉妒——那他也——並不以為榮耀啊!他有什麽值得榮耀的?

祈祭不是無情,而是絕情,他是天下第一,他絕不在乎,那一個追逐者的感受。

所有即使有一千一萬個劍痕,那又如何?

誰在乎?

誰也不在乎。

誰也不在乎,那麽,就這麽繼續,她笑也好,怒也好,恨也好——根本——無人在乎!

日子就這麽過,一過,不知是多少天,似乎,是過了好幾個一輩子。

有一天,素卦又不見了,不知道他是怎麽從祈祭的眼光底下離開,但是素卦從來沒有受到任何的約束,即使他明知道,祈祭是在關切他,也許,是想要獨霸他,想要控制他——出發點是愛也好是其它的什麽也好,為了他,祈祭冷落了越連,這是很明顯的,但是他一點也沒有受到牽制,一點也沒有!

他應該修道去修道,應該打坐去打坐,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祈祭要看他,要跟著他,是祈祭自己的事情,他管不著,而他的事情,他想做什麽便做什麽,他是純自由的。

的的確確,當年,在祁連山上,各有各的自由,誰也無法強迫另一個人對自己好,所以,最自由的時候,也就是最殘忍的。

那一天,素卦不見了。

越連木然看著祈祭漫山遍野的找,瘋狂的找,他本是這樣一個天下在我眼前我自拂袖而去的人,居然為了另一個人,要受這樣的煎熬,這樣的焦躁。他把所有的不耐煩都寫在臉上,但是,他依然找,能找的地方他都找,他越來越不耐,越來越煩躁,但是他依然,依然在找著。

她習慣的跟著他,看著他找,看著他緊蹙的眉頭,一臉不耐到了極點,卻也是無法擺脫的神情,突然之間,心軟了——她從那一刻開始,從一個冷冷的,諷刺的旁觀者,變成了一個幫兇,為了眼前這個男子,她從修仙,成了惡鬼。

她決定幫他,只要他不再露出這樣的眼神,她立刻幫他,把素卦找回來——甚至,關起來。

然後祁連山上,至此,多了三個瘋子,在做著匪議所思的事情,而高山霧重,白雪皚皚,紅塵中人,有誰會關心,高山頂上,無聲無息的一切?

她和祈祭起了道壇,立了血誓,然後把坐在山畔看溪流的素卦攝了回來,關進了猛獸柵!

那是山上為防野獸,而特地設下的空間,像個房子,但只在頂上有個窗戶,四面都是柵欄,修道之人不殺生,所以,若有猛獸來犯,那就關進這個不知是籠子還是房子的東西裏去,從天窗丟下食物,喂得飽了不會傷人了,再放出來。

這個東西已經廢棄很舊了,因為這裏的修道之人道學越修越高,根本不懼猛獸,這個籠子被廢棄了,然後,並沒有壞,還特別的堅固耐用,當然,它本來建造的時候,就是為了堅固而去的。

她做了幫兇,沒有她,祈祭是不能直接通過道壇攝人的,但是她早已墮落,只要不看見祈祭眼裏的失意,她可以做任何事情,包括,幫助他,抓住素卦!

即使她也很清楚,這樣一個往來自由的男子,望月與蓮花,也氤氳成月與蓮花的男子,被關起來,就必然斷了他自由的驕傲,必然——不會有可以期待的結局。

但是素卦就被她親手關了進去,鎖,是祈祭上的,自然,還加了道符數術,素卦的修為本不如祈祭,再加上一個越連,他如何逃的出來?

關進去的時候,越連第三次看見了素卦的無情,他就站在那裏,看蓮花,和月,柵欄是空曠的,他就站著,依然望蓮塘,依然望月,依然孤意。

他也不吵鬧,他絕不是吵鬧的人,他只不過看著越連和祈祭的眼神,從原本的冷冷不看在眼裏,變成了冷冷的,帶點倦意的不屑,與譏誚。那譏誚本來就在,只不過,濃郁了很多,很多,甚至近似了憤世嫉俗,譏誚的諷刺,在那一雙如月與蓮花的眼睛裏,看起來分外的諷刺。

當然他沒有一刻不在想如何出來,只不過他沒有敲打柵欄,也沒有挖掘隧道。

他就這麽站著,等著。

他被關了整整半年,每次刮風下雨,祈祭總是帶著雨具,卻茫然不知道如何給他,而素卦,坐在柵欄裏的大石上,抱膝,看天,任雨沖刷了一身一臉的狼狽,而也有一種冷漠遺世獨立的孤清。

祈祭幾乎一整天都守著猛獸柵,而越連,早已在那個時候,知道他已經瘋了。

為了這個什麽事也沒有做的人,也許,就為了他眼裏那一種不馴的神色,和那種無憑無據的驕傲。

淪落至此,你還有什麽可以驕傲的?

越連也經常,默默,默默的問,無聲的問他。

素卦看她的眼神從來沒有回答,只變幻著,他冷冷的沉默,與冷冷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