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無聲的悲壯(第3/5頁)

那人道:“我乃白堡區區小卒,不勞江大俠掛齒。”卻不說名字。

江南豐和江南羽低聲商議,銅頭陀和清和道長也插口討論,卻是誰也不知此人究竟是誰?但看他儀表堂堂,說話文雅,絕非尋常小卒。容隱掠了那人一眼,那人微微一笑,容隱的目光木然自他臉上掠過,停在那人身邊另一人臉上。

那個人書生打扮,氣質高華,正是華山派叛徒,朝廷禁軍步軍司楊桂華。此時楊桂華站在那人身邊,神色安然溫順,卻是一幅俯首帖耳的模樣。容隱一言不發,那人微笑得頗有深意,聿修激烈打鬥之間看了一眼,心裏一震——那是翊衛官焦士橋,乃是殿陛朝會之時,站於皇上兩陛衛士之前的警衛官,曾任遙郡團練使。焦士橋與“勛衛官”、“親衛官”並稱“三衛官”,乃是朝會上皇上最信任和最親近的人,三人分立皇上周圍。如今翊衛官焦士橋竟然在此指揮,那今日之事,幕後之人是誰,已是昭然若揭!

難怪楊桂華受制於人,焦士橋隱身“驚禽十八”之中,這一路他居中指揮安排,楊桂華不過是表面掛帥而已。焦士橋是午貴妃表弟,從未在江湖走動,江南豐自然不識得他,但他卻認得容隱、聿修,容隱、聿修自也認得他。

“各位若願意放下武器,自認失敗,奉白堡堡主白曉塵為武林盟主,你我便可握手言和,無須死傷。”焦士橋微微一笑之後繼續道,“各位也看今日形勢,江大俠這一方以六十二敵一百四十四人,並無取勝機會,何必固執呢?”

“閣下只怕並非江湖中人,”江南豐道,“江湖中人講究氣節名聲、寧死不屈,白堡不過受人利用而來,閣下咄咄逼人,復將無中生有之罪名加諸我江南山莊,閣下說換今日是你,你可會認敗退走,承受千古罵名?”焦士橋多說兩句,江南豐便看破他不是江湖中人,也看破今天的主角並非白堡,心中雖然震怒,卻仍舊保持鎮定。

焦士橋也不意外,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就是話不投機了,桂華。”他退了一步,隱於人群之中,依稀揮了揮手,“上吧。”

楊桂華往前一步,對容隱點了點頭,揚起聲來道:“動手!”

轟然一聲,一百四十四人同時拔劍,江南豐心頭大震——這根本不是江湖對壘,這些人訓練有素,只怕根本不是白堡門徒!片刻之間劍光閃爍,“啊”的一聲慘叫聲起,一個侍女血濺三尺,江南羽、銅頭陀、清和道長等人紛紛招架,堪堪編就的隊伍分頭迎敵,刹那之間,磚瓦遍地的壽筵就成人間地獄一般。江南豐心頭慘痛,厲聲長嘯,一劍向人群中焦士橋劈去,然而“當”的一聲,有人出劍招架,卻是楊桂華。

形勢是早有預謀,容隱明知今日有難,卻不料竟然是焦士橋領軍而來,皇上收服江湖之心可見急切。此時四面八方都是刀光劍影,饒是他已將這些事看得清楚透徹,卻也一時想不出什麽方法應對,只能出手救人。這一百四十四人卻都非泛泛之輩,容隱出手一擊,一人以左掌相迎,“砰”的一聲,竟然只是退了兩步,絲毫不變顏色。

這是上玄當年在宮中練就的“奉日神軍”!容隱眉頭深蹙,這些人是上玄親手調教,乃是奉日軍中一支奇兵,皇上竟然以上玄所練之兵陷害上玄,要奪那武林盟主之位!只是以皇上的聰明才智,只怕還想不出這樣的伎倆——這其中——這其中或者還另有原因!

“砰”的一聲大響,聿修和韋悲吟身影交錯,已經過了五百來招,此時雙掌相交,聿修連退三步,韋悲吟臉露笑意——他和聿修功力相當,但聿修只有一只手,閃避之間略有平衡失當,他雖然極其謹慎小心,但纏鬥下來耗去頗多體力,此時已有力不從心之象,再打下去,韋悲吟必勝無疑!

聿修方才望了一眼眾人戰局,驟地認出“奉日神軍”,方才被韋悲吟一掌震退,退了三步之後也感疲累,他一生從未氣餒,但此時卻隱約掠過一陣不安——今日倉促迎戰,身後無援,如此真刀真槍的人海之戰,卻是絲毫不能取巧,究竟要如何才能保住江南山莊幾十人的性命?皇上要鉗制武林,鞏固江山,他並不以為有錯,只是白堡絕非善類,要是成為盟主,定然又要惹起一場腥風血雨。他心有所思,突地眼前一亮,一陣刺耳的破空之聲傳來,韋悲吟暗藏腰間的兵器終於亮了出來,卻是一柄短刀,一揮之間,已然到了他額頭三分處!

“穩住!”耳邊一聲冷冷的叱聲,聿修往旁一閃,有人替他接了一刀,“當”的一聲兵刃相交,卻是容隱奪了一柄長劍,驟地搶入。聿修點了點頭,不再多想,閃身而上,仍舊攔住韋悲吟。

容隱持劍退下,江南羽與兩名劍士打得激烈,漸落下風,容隱適時一劍遞去,“啊”的一聲一名劍士受傷退下,江南羽長籲一口氣,回頭只見容隱持劍站在人群中心,四面環顧,見到有人遇險便出劍相救,不免敬佩至極。但容隱臉色蒼白,目光雖然犀利,但氣息略有不穩,江南羽心裏又是一寒——只怕如此下去,先支持不住的,倒是容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