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吟應覺月光寒

靈犀玉佩找回來了,太宗轉怒為喜,對容隱贊賞有加。

燕王爺趙德昭卻覺得很奇怪,這靈犀玉佩,怎麽可以說丟就丟,說找到就找到?上玄居然為了不做帝位而逃之天天,燕王爺只有更加惱怒,他要趙炅死!這個皇帝,本就應該是他趙德昭坐的!兒子不願坐,他這做老子的卻不能罷手!

聽說最近皇上最有力的幫手、樞密院的容隱似乎有些不太對頭,上玄既然走了,燕王府少一助力,不如——乘主動還在手裏,這就發動了吧!萬一讓趙炅尋到了借口,先下手為強,那就非常不妙了。

“少爺,曹琳曹將軍要和你商討大遼那個聖宗皇帝的事情,他說兩個時辰之後會來。嗯,前幾日魏國公說喜歡上次你送給他的茶葉,少爺,我們是不是把納溪梅嶺送幾斤去魏國公府?內務府來人啦,想問少爺宮裏要蓋新的閣子,總管想請教你要怎麽計算才最省銀子?過幾天要考科舉,主管的王大人整天害怕皇上禦筆的考題遺失,說要放在咱們這裏才安全……”每天一太早,容隱上完早朝,就要聽書雪一件一件說他到底有多少事情要做。

說著說著,書雪卻停了下來。

“沒有了?”容隱微略揚了揚眉。

“還有,”書雪黯然看著容隱的白發,他每天都盡量把容隱的白發編進發帶裏,可是白發越來越多,再這樣下去,無論如何都藏不住了,“我不想說了,少爺,你會累死的。”他搖頭,“其實這好多都不是少爺你分內的事,他們——他們太過分了!”

容隱看著他,“事情總要有人做的。”

書雪知道人在官場,很多事身不由己,很多人不能得罪,苦笑,他繼續說,“還有——過兩個月要募兵了,這件事情少爺是主管,千萬別忘了。”

每天都這樣,每天都這樣重復,不同的是每天的事都不同,容隱就像一塊好碳,每個人都要引火讓他燒,卻不知道,這樣燒,固然會讓他燒到最旺,但是,卻也讓他燒得最短暫。

誰不知道容隱的大名?

誰不知道容隱的才華?

盛名之下,容隱的辛苦,卻又有誰可以知道?

書雪經常想起一句話:“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少爺啊少爺,破鏡重圓,難道,你竟要不守約誓嗎?

※ ※ ※

“江水碧,江上何人吹五笛?扁舟遠送瀟湘客,蘆花千裏霜月白,傷行色,來朝又是關山隔。”

梨花溪空山寂寂,姑射承諾了在梨花溪等他,她就決定不再離開,漂泊江湖的日子結束了。她會在這裏,日復一日地等他,一直等到他來,或者,一直等到她死。

一個人的日子寂寞無聊,她養了一群鴿子,鴿子會帶來容隱的消息,雖然他們不會相見,但是偶爾她還是可以得到他的消息。此外,她就彈彈琴,看看書,她的琴藝已經練到一撥弦讓河裏哪一只鯉魚躍起來都可以隨心所欲的地步,但是容隱卻始終沒有來。

“遠書歸夢兩悠悠,只有空床敵素秋。階下青苔與紅樹——”她坐在門前,拔著一支野草,在地上畫圈。

“雨中寥落月中愁。”有人接了一句,語氣卻是笑嘻嘻的。

姑射微微一震,有些驚訝,她居然沒有聽到來人接近的聲音!此人的輕功,豈非天下無雙?是誰?

擡起頭,眼前是個錦衣華服的公子哥,一張精致漂亮的笑臉,眯起眼睛分外的討人喜歡,他伸手在姑射的目光前晃了兩下,“我在這裏。”

“聖香!”姑射訝然,她和聖香並非相識,只不過聞名,但是她一眼看得出,這笑嘻嘻的公子哥除了聖香,江湖上沒有人穿這樣的衣服,拿這麽招搖的金邊折扇!

聖香笑眯眯地點頭,“好眼光。”

姑射盈盈一笑,“不知道聖香公子遠道而來,有何貴幹?”

聖香圍著她轉了一圈,“啪”的一聲打開折扇,揮了幾下,“啊,沒事,我窮極無聊,想試試看做鴿子是什麽滋味。”

“做鴿子?”姑射秀眉微蹙,她反應極快,“我放回容府的鴿子——”

“死了。”聖香從袖子裏摸出一個綁在鴿子腿上的腿環,但是裏面沒有信件,他聳聳肩,“我撿到死鴿子的時候那張紙已經爛了,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容容和你說了些什麽。”

“容容?”姑射詫異。

聖香笑眯眯,“是啊,好不好聽?”他管容隱叫“容容”,岐陽也這麽叫,但是這些在容隱眼中純屬無聊的事情,卻是不會對姑射說的。

姑射的驚訝一閃而逝,隨即笑了,“的確不錯。”她自來豁達,想到卓絕冷傲的容隱被人叫這樣嬌俏的名字,忍不住好笑,頓了一頓,才說,“你為了一只鴿子遠來,想必鴿子死的蹊蹺?”

聖香折扇一合,“啪”的一聲敲在姑射肩上,贊道,“聰明!容容好眼力,你比則寧那家夥的老婆聰明多了!鴿子被人用這個東西打死了,我說,容容最近要倒黴了,你救不救他?”他手掌一攤,在手心裏的是一個箭尖,上頭清清楚楚地烙著一個“燕”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