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第2/3頁)

“是啊!”

“你能肯定?”

農夫連連點頭。“肯定!我在這一帶幹這營生,哪兒新起了墳包,自然多在意些!”

李秀一想了想,道:“你知不知道這墳頭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具體日子小的不知,不過兩個月前肯定還沒有!”

李秀一呆立一刻,突然大笑起來,但那笑聲聽起來簡直不像是人所發出的,而且越來越瘋狂,越來越無法遏制,在這荒野的寂靜夜幕裏回蕩著,顯得格外恐怖瘆人。

那農夫見他如此更加膽戰心驚,不知這怪異的笑對自己來說是兇是吉,當下忽覺襠中一緊,一股熱流失控而出,很快弄濕了衣袍和周圍的土地。

許久,李秀一才緩緩收住了笑,他瞥了一眼農夫的熊樣,於是擡腳收刀,道:“起來吧。”見對方還有些遲疑,頓時又不耐煩起來,厲聲喝道,“還愣著幹嗎?滾吧!”

農夫這才戰戰兢兢地從地上爬起來,試探道:“您真的放了我了?”

“沒錯,你這墳扒得好,給自己掙回了這只耳朵,快滾吧,別讓老子再看見你!”

農夫如蒙大赦般一溜煙兒地消失在夜幕中,連掘墳鏟與白袍都忘了拿。李秀一坐回到那塊石碑旁,伸出手搭在石碑上,細細撫摸著,不像是面對仇人的墓碑,倒像是愛撫一件自己心愛的舊物。當他的手指輕輕掠過碑面上“千面佛”幾個字時,終於忍不住自言自語起來:“你說這一出是你安排的呀,還是老天爺安排的?看來死得好不如死得巧啊,你他媽死得真是太巧了!”

李秀一說著重重地拍了拍石碑。

榮枯酒店裏張燈結彩歡聲笑語,庾瓚為了慶祝抓住了假庾瓚一夥兒在舉行宴會。金吾衛眾人在胡姬們的環繞下推杯換盞,庾瓚尤其興奮,一杯接一杯痛飲,心中的喜悅還是按捺不住,大言不慚地侃侃而談:“真他媽懸啊!要是他們的奸計得逞,王爺還不得恨死我啊?也多虧了是我,帶著你們及時趕到,當場戳穿了他們的把戲。王爺對我那個謝啊!還留下句話,以後有什麽事,隨時找他!”

“真的?”碧蓮卻不屑地哼了一聲,“王爺真說了這話?別是你這胖子糊弄我們的吧?”

“這能開玩笑嗎?他們都聽見了!”庾瓚朝韓襄一努嘴,韓襄與幾個當時在場的金吾衛士忙不叠點頭。

“聽說這位安王爺可很得皇上的器重,要是將來他登了大寶,那大人您還不得弄個將軍當當?”一個胡姬和庾瓚開玩笑。韓襄聽了這話頓時搖頭道:“將軍?將軍算什麽?大人替安王爺立下這等功勞,就是當個宰相節度,那也是應當應分的!”

庾瓚對韓襄的吹捧自然十分受用,搖頭晃腦,得意之情已然溢於言表。庾瓚道:“現在還不能把話說這麽滿!你們都好好幹,大人我絕對虧待不了你們。”

眾人急忙都舉杯向庾瓚敬酒,唯有陪坐在末位的韋若昭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對眼前的酒食根本提不起興致,時不時回頭朝閣樓方向張望。

“韋姑娘,”庾瓚看出韋若昭有心事,也知道她的心事是因為獨孤仲平,“你就別操心了,獨孤老弟向來不怎麽喜歡和我們一起熱鬧的。”

碧蓮也笑著過來幫腔,道:“是啊,他一回來就從谷大廚那兒拿了不少的酒上去,這會兒搞不好早已經成醉貓兒了!”

獨孤仲平回來後主動找酒喝,這韋若昭倒不知道,忙追問一句:“我師父主動找酒喝了,你肯定?”

“當然。”碧蓮很是肯定。

“這麽說你師父又頭疼了?”庾瓚一聽這話也放下酒杯,“怎麽會這個時候犯病呢?沒有道理啊!”

眾人正在面面相覷之際,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樓梯方向響起,但見獨孤仲平已經踉踉蹌蹌地從樓上奔了下來,他一只手提著只空了的酒瓶,另一只手扶住額頭,臉上的神情顯然十分痛苦。

韋若昭急忙迎上去,扶住獨孤仲平,關切地道:“師父,怎麽樣?”

獨孤仲平頭上簌簌冒著冷汗,努力從口中擠出幾個字:“牢房,那個關假大人的牢房!”

庾瓚不禁站了起來,疑惑地道:“牢房沒問題啊,任何人只要來探監就先扣起來。你交代過了嘛,放心吧!”

庾瓚這番解釋顯然不能讓獨孤仲平安心,突然而至的劇烈頭痛中,他的直覺明確地指向關押假庾瓚的右金吾衛牢房。“還是去看看的好!”他說著便推開韋若昭的攙扶徑自朝門外奔去。庾瓚等人這下也都無心繼續飲酒,紛紛面帶疑惑地起身跟了上去。

右金吾衛牢房內值守的官差見庾瓚等人蜂擁而來卻是嚇了一跳,牢頭老高趕緊迎上前,又驚又怕地賠笑道:“大人,您這是?”

“那個騙子有什麽情況沒有?”庾瓚一面帶人朝牢房深處走一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