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庾瓚一邊陪著李溶朝廳外走,一邊畢恭畢敬地將那兩錠紫磨金遞上,諂媚地說道:“王爺,這些鼠輩,憑些雕蟲小技就妄想哄騙您錢財,觸犯天威,真是自不量力。”

李溶經歷了這一場“虛驚”,此時才終於定下心神,點頭道:“我早看出來他們不地道!難得庾大人你及時趕到,幫了本王大忙,你的好處我是不會忘了的。”

庾瓚只覺得受寵若驚。“全仗王爺提攜!”

“好說,以後有什麽事,盡管來找我。”李溶道。

庾瓚恨不能一躬到地,媚笑道:“有王爺您這句話,以後我庾瓚侍奉王爺,肝腦塗地也絕無怨言!”

這時韓襄領著那兩個隨李溶前來的小廝來至院中,李溶一見不禁惱怒道:“你們兩個混賬,跑哪兒去了?”

兩個小廝不斷揉著胳臂肩頭,其中一個苦著臉道:“您剛進去,就來了幾個夥計,不由分說就把我們捆了,關到這院子後面的柴房裏。”

李溶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低聲對庾瓚道:“這件事你要方便就別查得太細了。你知道的,我這身份出來玩不太方便。”

“下官明白!”庾瓚連連點頭,“您放心吧,卑職保證,今天的事絕不會傳出去。走漏一個字,您拿我示問。”

安王李溶這才放下心來,另一個小廝牽過一匹裝飾華麗的高大坐騎,李溶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庾瓚望著李溶的背影,興奮得直搓手。“世事真是難料!要不是這些騙子,我什麽時候能跟王爺說上話啊?福氣!真是福氣!”

就在庾瓚使出渾身解數向李溶獻媚的時候,韋若昭跟著獨孤仲平回到方駝子藏身的裏間查看。韋若昭雖然好奇獨孤仲平之前到底幹什麽去了,但之前的經驗已使她能夠沉住氣不再主動發問,而是用別的方法引起獨孤仲平的注意,希冀他能主動告訴自己點什麽。於是韋若昭時而湊近那扇雕花窗往外看,時而又擺弄那根牽動廳中布幔的繩頭,故意喃喃自語道:“原來機關在這兒啊!這麽說,那個操控機關的人直到剛才都還在這兒啊,真是狡猾!”

獨孤仲平仍一言不發,用腳在一塊塊地磚上輕輕跺。韋若昭見了,也學著他的樣子在地上踩踏試探,踩著踩著,聲音忽然有所變化。

“這是空的!”韋若昭叫道。

金吾衛士們當即一擁而上,三下兩下扒開地上的磚塊,很快,一個黑漆漆的地洞露了出來。

韋若昭又驚又喜,道:“原來這有地道!”

她說著就要跟隨幾個金吾衛下去查看,卻被獨孤仲平攔住。

“不用下了,人早跑了,這洞沒什麽稀奇,只是通到院墻外罷了。”

回到右金吾衛衙門,庾瓚決定立即升堂,突審剛抓到的這夥騙子。先是假金吾衛士們和荷官被縛雙手押到大堂,跪在庾瓚面前,這些人顯然沒什麽面對審訊的經驗,一見這森嚴的架勢便忍不住渾身顫抖,魂不守舍。

庾瓚一拍驚堂木,喝道:“說!是誰指使你們設騙局的?居然騙到王爺身上!”

荷官搖頭道:“我等什麽也不知道啊!都是那駝子,一天十個銅子把我們雇來,還說事成之後再賞一筆,我們只需照他說的做就是。”

其中一個膽子還算大的假金吾衛士附和道:“是啊,他讓我們幾個都聽那個叫庾瓚的。”

庾瓚一聽更加惱火,又一拍驚堂木。“放屁!我才是庾瓚!你們那個是假的!”

假金吾衛士忙叩頭,道:“是是,他給我們弄來這些衣裳,我們就有些害怕,可他說這差事金吾衛不方便自己幹,要請外人,他讓我們拿誰就拿誰,別的不用管!”

屏風後,獨孤仲平和韋若昭靠近屏風側耳聽著。獨孤仲平湊近屏風低聲道:“行了,這些人都押下去吧。”

“這就完了?”庾瓚一愣,輕聲回話。

獨孤仲平隔著屏風點點頭。“沒錯。帶你那兄弟上來吧。”

庾瓚不禁啐了一口,低聲道:“老子哪有那等兄弟,那是老子的冤家!”

假庾瓚很快被帶到堂上,和其他人不同,他始終神情倨傲,漠然不語。

庾瓚一拍驚堂木,擺出官威來,喝道:“把你們一共同夥幾人,首領是誰,如何膽大包天,設計哄騙安王爺錢財,一一如實招來!”

假庾瓚瞥庾瓚一眼,側過頭,將下巴揚得更高些。

庾瓚有點沒轍,後傾湊近那屏風,低聲道:“這小子硬氣得很,用不用刑?”

獨孤仲平卻搖頭。“用刑不管用。告訴他,我們知道主使是方駝子,我們要抓的是方駝子,他沒有必要替別人死扛。”

庾瓚當即照葫蘆畫瓢,道:“小子,看你跟本大人長得這麽像,怎麽就不能學學本大人的變通之道呢?你何必替那方駝子頂缸?我們要抓的是他。方駝子躲到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