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驅驢有術居奇貨 除惡無方從佳人(第2/18頁)

那人和余魚同愕然相顧,明明是驢子先到,怎麽她反說馬先到?那人道:“喂,大姑娘,咱們說好的:驢子先到我勝,馬先到你勝,是不是?”李沅芷伸手掠著在風中飛揚的秀發,說道:“不錯。”那人道:“咱們並沒說一定得人騎驢子,是不是?”李沅芷道:“不錯。”那人道:“不管是人騎驢,還是驢騎人,總之是驢子先到。你得知道,它是戴官帽的,笨驢做了官,可就騎在人頭上啦。”

李沅芷:“咱們說好的,驢子先到你勝,馬先到我勝,是不是?”那人道:“對啦!”李沅芷道:“咱們並沒說,到了一點兒驢子也算到,是不是?”那人一拉胡子,道:“這我可胡塗啦,甚麽叫做‘到了一點兒驢子’?”李沅芷指著那條被她遠遠擲在後面的驢尾巴,道:“我的馬整個兒到了,你的驢子可只到了一點兒,它的尾巴還沒有到!”

那人一呆,哈哈大笑,說道:“對啦,對啦!是你贏了,我領你們去找那四個壞蛋去吧。”過去拾起驢尾,對驢子道:“笨驢啊,你別以為戴了官帽,就不要你那泥尾巴啦!人家可沒忘記啊。你想不要,人家可不依哪。”縱身騎上驢背,道:“笨驢啊,你騎在人頭上騎不了多久,人又來騎你啦!”

余魚同見那驢子雖只幾十斤重,就如一頭大狗一般,但負在肩頭而跑得疾逾奔馬,卻非具深湛武功不可,忙上前行了一禮,說道:“我這個師妹很是頑皮,老前輩別跟她一般見識。請你指點路徑,待晚輩們去找便是,可不敢勞動你老大駕。”那人笑道:“我輸了,怎麽能賴?”轉過驢頭,叫道:“跟我來吧!”余魚同見他肯一同前去,心中大喜。他知關東三魔武功驚人,和自己又結了深仇,若在大漠之中撞到,可實是一樁禍事,有這個大胡子回人相助,那就不怕了。

三人並轡緩緩而行。余魚同請教他姓名,那人微笑不答,不住瘋瘋癲癲的說笑話,可是妙語如珠,莊諧並作,或諷或嘲,連李沅芷也不禁暗自欽佩。

跛腳驢子走得極慢,行了半日,不過走了三十裏路,只聽後面鸞鈴響處,徐天宏和周綺趕了上來。余魚同給他們引見道:“這位是騎驢大俠,他老人家帶我們去找關東三魔。”徐天宏聽他說得恭敬,忙下馬行禮。那人也不回禮,笑道:“你老婆該多歇歇了,幹麽還這般辛苦趕道啊?”徐天宏愕然不解。周綺卻面上一紅,揚鞭催馬,向前疾奔。

那人熟識大漠中道路,傍晚時分領他們到了一個小鎮。將走近時,只見雞飛狗走,塵揚土起,原來一大隊清兵剛剛開到,眾回人拖兒攜女,四下逃竄。徐天宏奇道:“清兵大部就殲,少數的殘余也都已被圍,怎麽這裏又有清兵?”說話之間,迎面奔來二十余個回民,後面有十余名清兵大聲吆喝,執刀追來。那些回民突然見到騎驢的大胡子,大喜過望,連叫:“納斯爾丁·阿凡提,快救我們!”徐天宏等不懂他們說些甚麽,只聽見他們不住叫“納斯爾丁·阿凡提”,想來就是他的名字了。阿凡提叫道:“大家逃啊!”一提驢韁,向大漠中奔去,眾回人和清兵隨後跟來。

奔了一段路,距小鎮漸遠,幾名回人婦女落了後,被清兵拿住。周綺忍耐不住,拔刀勒馬,轉身砍去,呼呼兩刀,將一名清兵的腦袋削去了一半。其余清兵大怒,圍了上來。徐天宏、余魚同、李沅芷一齊回身殺到。周綺突然胸口作惡,眼前金星亂舞。一名清兵見她忽爾收刀撫胸,撲上來想擒拿,周綺“哇”的一聲,嘔吐起來,沒頭沒腦都吐在那清兵臉上。只見他伸手在臉上亂抹,周綺隨手一刀將他砍死,不覺手足酸軟,身子晃了幾晃。徐天宏忙搶過扶住,驚問:“怎麽?”

這時余魚同和李沅芷已各殺了兩三名清兵。其余的發一聲喊,轉頭奔逃。阿凡提把背上鐵鍋提在手中,伸手一揮,罩在一名清兵頭上,叫道:“鍋底一個臭冬瓜!”李沅芷挺劍刺去,那清兵眼被蒙住,如何躲避得開,登時了帳。阿凡提提起鐵鍋,又罩住了第二名清兵,李沅芷跟著一劍。也不知他用甚麽手法,鐵鍋罩下,清兵必定躲避不開。他鍋子一罩,李沅芷跟上一劍,片刻之間,兩人把十多名清兵殺得幹幹凈凈。李沅芷高興異常,叫道:“胡子叔叔,你的鍋子真好。”阿凡提笑道:“你的切菜刀也很快。”

余魚同見李沅芷殺了許多清兵,心想:“她爹爹是滿清提督,她卻毫無顧忌的大殺清兵。那麽她的的確確是決意跟著我了。”心中一陣為難,不禁長嘆一聲。

這時徐天宏擒住了一名清兵,逼問他大隊官兵從何而來。那清兵跪地求饒,結結巴巴的半天才說清楚。原來他們是從東部開到的援軍,聽說兆惠大軍兵敗,正兼程赴援。徐天宏從回民中挑了兩名精壯漢子,請他們立即到葉爾羌城外去向木卓倫報信,以便布置應敵,兩名回人答應著去了。徐天宏在那清兵臀上踢了一腳,喝道:“滾你的吧!”那清兵沒命的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