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琴音朗朗聞雁落 劍氣沉沉作龍吟(第6/12頁)

老者喝道:“大家保護皇上要緊,你們五人跟我去追刺客。”向五名侍衛一指,施展輕功,追到街上。只見兩個黑影在前面屋上飛跑。

那老者縱身也上了屋,一口氣奔過了數十間,和敵人相距已近,正要喝問,忽然前面屋下數聲呼哨,敵人似乎來了接應。老者仍是鼓勁疾追,見前面兩人忽然下屋,站在街心。那老者也跳下屋來,雙掌一錯,迎面向陳家洛抓去。

陳家洛不退不格,哈哈笑道:“我是你主人好友,你這老兒膽敢無禮!”那老者在月光下看清楚了對方面貌,吃了一驚,縮手說道:“你這廝果然不是好人,快隨我去見聖駕。”陳家洛笑道:“你敢跟我來麽?”

老者稍一遲疑,後面五名侍衛也都趕到,陳家洛和趙半山向西退走。那老者叫道:“追!”西湖邊是旗營駐防之處,杭人俗稱旗下,老者自忖那是官府力量最厚的所在,敵人逃到湖畔,那是自入死地,於是放心趕來。

追到湖邊,見陳家洛等二人跳上一艘西湖船,船夫舉槳劃船,離岸數丈,那老者喝道:“朋友,你究竟是哪一路的人物,請留下萬兒來。”

趙半山亢聲說道:“在下溫州趙半山,閣下是嵩陽派的嗎?”

那老者道:“啊,朋友可是江湖上人稱千臂如來的趙老師?”趙半山道:“不敢,那是好朋友鬧著玩送的一個外號,實在愧不敢當。請教閣下的萬兒?”那老者道:“在下姓白,單名一個振字。”此言一出,趙半山和陳家洛都矍然一驚。原來白振外號“金爪鐵鉤”,是嵩陽派中數一數二的好手,大力鷹爪功三十年前即已馳名武林,不在江湖上行走已久,一向不知他落在何處,哪知竟做了皇帝的貼身侍衛。

趙半山拱手道:“原來是金爪鐵鉤白老前輩,怪不得功力如此精妙。白老前輩如此苦苦相迫,不知有何見教?”白振道:“聽說趙老師是紅花會的三當家,那一位是誰?”突然心念一動,說道:“啊,莫不是貴會總舵主陳公子?”趙半山不答他的問話,說道:“白老前輩要待怎樣?”

陳家洛折扇一張,朗聲說道:“月白風清,如此良夜,白老前輩同來共飲一杯如何?”白振說道:“閣下夜闖撫台衙門,驚動官府,說不得,只好請你同去見見我家主人,否則在下回去沒法交待。我家主人對閣下甚好,也不致難為於你。”陳家洛笑道:“你家主人倒也不是俗人,你回去對他說,湖上桂子飄香,素月分輝,如有雅興,請來聯句談心,共謀一醉。我在這裏等他便是。”

白振今日眼見皇上對這人十分眷顧,恩寵異常,如得罪了他,說不定皇上反會怪罪,可是他夜驚聖駕,不捕拿回去如何了結?只是附近沒有船只,無法追入湖中,只得奔回去稟告乾隆。

乾隆沉吟了一下,說道:“他既然有此雅興,湖上賞月,倒也是件快事,你去對他說,我隨後就來。”白振道:“這批都是亡命之徒,皇上萬金之體,以臣愚見,最好不要涉險。”乾隆道:“快去。”白振不敢再說,忙騎馬奔到湖邊,見蔣四根抱膝坐在船頭,似是在等他消息,便大聲道:“對你家主人說,我們主人就來和他賞月。”

白振回去復命,走到半路,只見禦林軍的驍騎營、衛軍營、前鋒營各營軍士正開向湖邊,再走一會,杭州駐防的旗營、水師也都到了。白振心想:“皇上不知怎樣看中了這小子,為了和他賞月,興師動眾的調遣這許多人。”忙趕回去,布置侍衛護駕。

乾隆興致很高,正在說笑,浙江水陸提督李可秀在一旁伺候。乾隆問道:“都預備好了?去吧。”他已換了便裝,隨駕的侍衛官也都換上了平民服色,乘馬往西湖而來。

一行人來到湖邊,乾隆吩咐道:“他多半已知我是誰,但大家仍是裝作尋常百姓模樣。”這時西湖邊上每一處都隱伏了禦林軍各營軍士,旗營、水師,李可秀的親兵又布置在外,一層一層的將西湖圍了起來。只見燈光晃動,湖上劃過來五艘湖船,當中船頭站著一人,長身玉立,氣宇軒昂,叫道:“小人奉陸公子差遣,恭請東方先生到湖中賞月。”說罷跳上岸來,對乾隆作了一揖。這人正是衛春華。

乾隆微一點頭,說道:“甚好!”跨上湖船。李可秀、白振和三四十名侍衛分坐各船。侍衛中有十多人精通水性,白振吩咐他們小心在意,要拚命保護聖駕。

五艘船向湖心劃去,只見湖中燈火輝煌,滿湖遊船上都點了燈,有如滿天繁星。再劃近時,絲竹簫管之聲,不住在水面上飄來。一艘小艇如飛般劃到,艇頭一人叫道:“東方先生到了嗎?陸公子久等了。”衛春華道:“來啦,來啦!”

那艘小艇轉過頭來當先領路,對面大隊船只也緩緩靠近。白振和眾侍衛見對方如此派勢,雖然己方已調集大隊人馬,有恃無恐,卻也不由得暗暗吃驚,各自按住身上暗藏的兵刃。只聽得陳家洛在那邊船頭叫道:“東方先生果然好興致,快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