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空負安邦志 遂吟去國行(第2/13頁)

梅劍和自從那次在袁承志手下受了一次重大教訓之後,傲慢之性已大為收斂,且知師祖今日必到,不願多惹事端,朗聲說道:“你們快下山去吧,別在這裏啰唆。”馮不摧叫道:“我師叔的話你們聽見了麽?快走快走!”搶到阿九的身旁,作勢要趕。

阿九右手拄著一根青竹杖,向他森然一望。她出身帝皇之家,自幼兒頤指氣使慣了的,神色間自然而然有一股尊貴氣度。馮不摧不禁一凜,隨即大怒,喝道:“你們來作死!”伸手便向阿九推去。阿九受程青竹的點撥教導,武功已頗有根底,當即青竹杖一劃一勾。馮不摧全沒防備,哪想到這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出手如此之快,一個立足不穩,撲地倒了。他武功本也不弱於阿九,只是出其不意,才著了道兒,背脊剛一著地,立即挺身跳起,少年人最是要強好勝,這一下臉上如何掛得住?鐵鞭一舉,撲上去就要廝拚。

何惕守笑道:“各位是華山派的吧?咱們都是自己人呀!”馮不破喝道:“誰跟你這妖女是自己人了?”

梅劍和在江湖上閱歷久了,見多識廣,見何惕守剛才揮索相救洪勝海,手法不俗,決非沒來歷之人,當下向馮氏兄弟使個眼色,問何惕守道:“尊師是哪一位?”

何惕守笑道:“我師父姓袁,名叫袁承志,好像是華山派門下。也不知是真的,還是冒充的。”梅劍和與孫仲君對望了一眼,將信將疑。石駿笑道:“袁師叔自己還是個小孩子,本門功夫不知已學會了三套沒有,怎麽會收徒弟?”

何惕守道:“是麽?那可真的有點兒希奇古怪了,也說不定我那小師父是個冒牌貨,嘻嘻!對啦!我瞧你這位小兄弟的武功,就比我那小師父高得多了。”

孫仲君在袁承志手裏吃過大虧,後來被師祖責罰,削去手指,推本溯源,可說都因他而起,一想到這個小師叔就恨得牙癢癢地,只是一來他本領高強,輩份又尊,二來他救過師父愛子的性命,師父師母提到他時總是感激萬分,自己只好心裏惱恨而已,這時聽何惕守自稱是袁承志的徒弟,不覺怒火直冒上來,叫道:“你如是華山派弟子,怎麽跟這種無恥狂徒在一起?”何惕守微笑道:“他是我師父的長隨,不見得有甚麽無恥啊。勝海,你怎麽對這位姑娘無恥了?當真無恥得很麽?唉,我可不知道你這麽不怕難為情。”說著抿嘴而笑。孫仲君更是大怒,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幾人在山後爭鬥口角,聲音傳了出去,不久馮難敵、劉培生等諸弟子都陸續趕到。

馮不破道:“爹,這個女人說她是姓袁的小……小師叔祖的弟子。”馮難敵哼了一聲,問道:“他們在吵甚麽?”馮不摧搶著把剛才的事說了。華山派第三代弟子之中,馮難敵年紀最大,入門最早,江湖上威名又盛,隱然是諸弟子的領袖,聽了兒子的話後,轉頭問孫仲君道:“孫師妹,這人怎麽得罪你了?”

孫仲君臉上微微一紅,梅劍和道:“這狂徒有個把兄,也不自己照照鏡子,居然不識好歹,老了臉皮來向孫師妹求親,給孫師妹罵回去了……”洪勝海插口道:“答不答允在她,可是幹麽把我義兄兩只耳朵都削了去……”馮難敵雙眼一瞪,喝道:“誰問你了?”

梅劍和指著洪勝海道:“哪知這狂徒約了許多幫手,乘孫師妹落了單,竟把她綁架了去,幸好我師娘連夜趕到,才把她救出來。”馮難敵眸子一翻,精光四射,喝道:“好大的膽子,你還想糾纏不清?”

洪勝海凜然不懼,說道:“她殺了我義兄,還不夠麽?”

何惕守道:“擄人逼親,確是他們不好。不過這位孫姊姊既已將他義兄殺死,也已出了氣,何況又沒拜堂成親,沒短了甚麽啊。再說,人家瞧中你孫姊姊,是說你美得天仙一般,怎麽人家偏偏又瞧不中我呢?孫姊姊以怨報德,找上他家裏去,殺了他一家五口,這不是辣手了點兒嗎?殺人雖然好玩,總得揀有武功的人來殺。他的七十歲老母好像沒甚麽武功,也沒犯甚麽罪,最多不過是生了個兒子有點兒無恥。他的妻子和三個小兒女,更不知是犯了甚麽彌天大罪?殺這些人,不知是不是華山派的規矩?”

眾人一聽,覺得孫仲君濫傷無辜,已犯了本派大戒,都不禁皺起了眉頭。馮難敵對洪勝海道:“起因總是你自己不好!現今人已殺了,又待怎樣?”

何惕守道:“我本來也挺愛濫殺好人的,自從拜了袁承志這個小師父之後,他說了一大堆啰裏啰唆的華山派門規,說甚麽千萬不可濫殺無辜。可是我瞧孫姊姊胡亂殺人,不也半點沒事麽?我這可有點胡塗了。待我見過小孩子師父,請他示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