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竄改經文(第3/8頁)

歐陽鋒腹背受敵,頗感吃力,側過身子,放了郭靖出艙,與洪七公再拆數招,成百條蝮蛇已遊上甲板。洪七公罵道:“打架要畜生做幫手,不要臉。”可是見蝮蛇愈湧愈多,心中也是發毛,右手舞起打狗棒,打死了十余條蝮蛇,一拉郭靖,奔向主桅。

歐陽鋒暗叫:“不好!這兩人躍上了桅杆,一時就奈何他們不得。”飛奔過去阻攔。洪七公猛劈兩掌,風聲虎虎,歐陽鋒橫拳接過。郭靖又待上前相助。洪七公叫道:“快上桅杆。”郭靖道:“我打死他侄兒,給周大哥報仇。”洪七公急道:“蛇!蛇!”郭靖見前後左右都已有毒蛇遊動,不敢戀戰,反手接住歐陽克擲來的一枚飛燕銀梭,高縱丈余,左手已抱住了桅杆,只聽得身後暗器風響,順手將接來的銀梭擲出。當的一聲,兩枚銀梭在空中相碰,飛出船舷,都落入海中去了。郭靖雙手交互攀援,頃刻間已爬到了桅杆中段。

歐陽鋒知道洪七公也要上桅,出招越來越緊。洪七公雖然仍是穩持平手,但要抽身上桅,卻也不能。郭靖見蛇群已逼至師父腳下,情勢已急,大叫一聲,雙足抱住桅杆,身子直溜下來。洪七公左足一點,人已躍起,右足踢向歐陽鋒面前。郭靖抓住師父手中竹棒,向上力甩,洪七公的身子直飛起來,長笑聲中,左手已抓住了帆桁,掛在半空,反而在郭靖之上。這一來,兩人居高臨下,頗占優勢。歐陽鋒眼見若是爬上仰攻,必定吃虧,大聲叫道:“好呀,咱們耗上啦。轉舵向東!”只見風帆側過,座船向東而駛。主桅腳下放眼皆青,密密麻麻的都是毒蛇。

洪七公坐在帆桁之上,口裏大聲唱著乞兒討錢的“蓮花落”,神態甚是得意,心中卻大為發愁:“在這桅杆之上又躲得幾時?縱使老毒物不把桅杆砍倒,只要蛇陣不撤,就不能下去,他爺兒倆在下面飲酒睡覺,我爺兒倆卻在這裏喝風撒尿!不錯!”他一想到撒尿,立時拉開褲子,往下直撒下去,口中還叫:“靖兒,淋尿給直娘賊喝個飽。”郭靖是小孩性子,正合心意,跟著師父大叫:“請啊,請啊!”師徒二人同時向下射尿。

歐陽鋒急叫:“快將蛇撤開。”同時向後躍開數步。他身法快捷,洪、郭二人的尿自然淋不到他。歐陽克聽叔父語聲甚急,一怔之際,臉上頸中卻已濺著了數點。他最是愛潔,勃然大怒,猛地想到:“我們的蛇兒怕尿。”

木笛聲中,蛇群緩緩後撤,但桅杆下已有數十條蝮蛇被尿淋到。這些蝮蛇都是在西域白駝山蛇谷中雜交培養而得,毒性猛烈,歐陽鋒裝在大竹簍中,用數百匹大駱駝萬裏迢迢的運來中原,原欲仗此威震武林,只是蝮蛇害怕人獸糞尿。旗杆下數十條毒蛇被淋到熱尿,痛得亂翻亂滾,張口互咬,眾蛇奴一時哪裏約束得住。

洪七公和郭靖見諸人大為忙亂,樂得哈哈大笑。郭靖心想:“若是周大哥在此,必定更加高興。唉!他絕世武功,卻喪生於大海之中。黃島主和老毒物這般本事,周大哥的尿卻能淋到他二人頭上,我和師父的尿便淋不到老毒物了。”

過了兩個時辰,天色漸黑。歐陽鋒命船上眾人都坐在甲板上歡呼暢飲,酒氣肉香,一陣陣沖了上來。歐陽鋒這記絕招當真厲害,洪七公是個極饞之人,如何抵受得了?片刻之間,就把背上葫蘆裏盛的酒都喝幹了。當晚兩人輪流守夜,但見甲板上數十人手執燈籠火把,押著蛇群將桅杆團團圍住,實是無隙可乘,何況連尿也撒幹了。洪七公把歐陽鋒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還憑空捏造無數醜事,加油添醬,罵得惡毒異常。歐陽鋒卻在艙中始終不出來。洪七公罵到後來,唇疲舌倦,也就合眼睡了。

次日清晨,歐陽鋒派人在桅杆下大叫:“洪幫主、郭小爺,歐陽老爺整治了上等酒席,請兩位下來飲用。”洪七公叫道:“你叫歐陽鋒來,咱們請他吃尿。”過不多時,桅杆下開了一桌酒席,飯菜熱騰騰的直冒熱氣。席邊放了兩張坐椅,似是專等洪、郭二人下來食用。洪七公幾次想要溜下桅杆去搶奪,但想酒食之中定有毒藥,只得強自忍耐,無可奈何之余,又是“直娘賊,狗廝鳥”的胡罵一通。

到得第三日上,兩人又餓又渴,頭腦發暈。洪七公道:“但教我那個女徒兒在此,她聰明伶俐,定有對付老毒物的法子。咱爺兒倆可只有幹瞪眼、流饞涎的份兒。”郭靖嘆了口氣。挨到將近午時,陽光正烈,突見遠處有兩點白影。他只當是白雲,也不以為意,哪知白影移近甚速,越飛越大,啾啾啼鳴,卻是兩頭白雕。

郭靖大喜,曲了左手食指放在口中,連聲長哨。兩頭白雕飛到船頂,打了兩個盤旋,俯沖下來,停在郭靖肩上,正是他在大漠中養伏了的那兩頭猛禽。郭靖喜道:“師父,莫非蓉兒也乘了船出來?”洪七公道:“那妙極了。只可惜雕兒太小,負不起咱師徒二人。咱們困在這裏無計可施,你快叫她來作個計較。”郭靖拔出匕首,割了兩塊五寸見方的船帆,用匕首在布上劃了“有難”兩字,下角劃了一個葫蘆的圖形,每只白雕腳上縛了一塊,對白雕說道:“快快飛回,領蓉姑娘來此。”兩頭白雕在郭靖身上挨擠了一陣,齊聲長鳴,振翼高飛,在空中盤旋一轉,向西沒入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