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黑風雙煞(第3/14頁)

那孩子突然眉毛豎起,雙睛凸出,喝道:“兔子是我養的,我不要你賠已經好啦!”拖雷道:“你說謊,這明明是野兔。”那孩子是更加兇了,走過來在拖雷肩頭一推,道:“你罵誰?我爺爺是王罕,我爹爹是桑昆,你知道嗎?兔子就算是你射死的,我拿了又怎樣?”

拖雷傲然道:“我爹爹是鐵木真。”

那孩子道:“呸,是鐵木真又怎樣?你爹爹是膽小鬼,怕我爺爺,也怕我爹爹。”這孩子名叫都史,是桑昆的獨子。桑昆生了一個女兒後,相隔多年才再生這男孩,此外別無所出,是以十分寵愛,將他縱得驕橫之極。鐵木真和王罕、桑昆等隔別已久,兩人的兒子幼時雖曾會面,這時卻已互相不識。

拖雷聽他侮辱自己父親,惱怒之極,昂然道:“誰說的?我爹爹誰也不怕!”都史道:“你媽媽給人家搶去,是我爹爹和爺爺去奪轉來還給你爹爹的,當我不知道嗎?我拿了你這只小小兔兒,又有甚麽要緊?”王罕當年幫了義子這個忙,桑昆妒忌鐵木真的威名,時常對人宣揚,連他的幼子也聽得多了。

拖雷一來年幼,二來鐵木真認為這是奇恥大辱,當然不會對兒子說起。這時拖雷一聽,氣得臉色蒼白,怒道:“你說謊!我告訴爹爹去。”轉身就走。

都史哈哈大笑,叫道:“你爹爹怕我爹爹,你告訴了又怎樣?昨晚我爹爹放出兩頭花豹來,你爹爹的四傑就嚇得不敢動彈。”

四傑中的博爾忽是拖雷的師父,拖雷聽了更加生氣,結結巴巴的道:“我師父連老虎也不怕,怕甚麽豹子?他只是不願跟野獸打架罷了。”

都史搶上兩步,忽地一記耳光,打在拖雷臉上,喝道:“你再倔強?你怕不怕我?”拖雷一楞,小臉脹得通紅,想哭又不肯哭。

郭靖在一旁氣惱已久,這時再也忍耐不住,悶聲不響,突然沖上前去,挺頭往都史小腹急撞。都史出其不意,被他一頭撞中,仰天跌倒。拖雷拍手笑道:“好呀!”拖了郭靖的手轉身就逃。都史怒叫:“打死這兩個小子!”

都史的眾同伴追將上去,雙方拳打足踢,鬥了起來。都史爬起身來,怒沖沖加入戰團。都史一夥年紀既大,人數又多,片刻間就把拖雷與郭靖掀倒在地。都史不住向郭靖背上用拳猛打,喝道:“投降了就饒你!”郭靖用力想掙紮起來,但被他按住了動彈不得。那邊拖雷也給兩個孩子合力壓在地下毆擊。

正自僵持不下,忽然沙丘後馬鈴聲響,一小隊人乘馬過來。當先一個矮胖子騎著一匹黃馬,望見群孩相鬥,笑道:“好呀,講打嗎?”縱馬走近,見是七八個大孩子欺侮兩個小孩,兩個小的給按在地下,都已給打得鼻青口腫,喝道:“不害臊嗎?快放手。”

都史罵道:“走開!別在這裏啰唆。你們可知我是誰?我要打人,誰都管不著。”他爹爹是雄視北方的君長,他驕蠻已慣,向來人人都讓他。

那騎黃馬的人罵道:“這小子這樣橫,快放手!”這時其余的人也過來了。一個女子道:“三哥,別管閑事,走吧。”那騎黃馬的道:“你自己瞧。這般打架,成甚麽樣子?”

這幾人便是江南七怪。他們自南而北,一路追蹤段天德直到大漠,此後就再也沒了消息。六年多來,他們在沙漠中、草原上到處打聽段天德和李萍的行蹤,七人都學會了一口蒙古話,但段李兩人卻始終渺無音訊。江南七怪性格堅毅,更是十分好勝,既與丘處機打了這場賭,別說只不過找尋一個女子,就是再艱難十倍、兇險萬分之事,他們也絕不罷手退縮。七怪人人是同一般的心思,若是永遠尋不著李萍,也須尋足一十八年為止,那時再到嘉興醉仙樓去向丘處機認輸。何況丘處機也未必就能找到楊鐵心的妻子包氏。倘若雙方都找不到,鬥成平手,不妨另出題目,再來比過。

韓小瑩跳下馬去,拉起騎在拖雷背上的兩個孩子,說道:“兩個大的打一個小的,那不可以!”拖雷背上一輕,掙紮著跳起。都史一呆,郭靖猛一翻身,從他胯下爬了出來。兩人既得脫身,發足奔逃。都史叫道:“追呀!追呀!”領著眾孩隨後趕去。

江南七怪望著一群蒙古小孩打架,想起自己幼年時的胡鬧頑皮,都不禁微笑。柯鎮惡道:“趕道吧,別等前面市集散了,可問不到人啦!”

這時都史等又已將拖雷與郭靖追上,四下圍住。都史喝問:“投不投降?”拖雷滿臉怒容,搖頭不答。都史道:“再打!”眾小孩一齊擁上。

倏地寒光一閃,郭靖手中已握了一柄匕首,叫道:“誰敢上來?”

原來李萍鐘愛兒子,把丈夫所遺的那柄匕首給了他,要他帶在身畔。她想寶物可以辟邪,本意是要保護兒子不受邪魔所侵。此刻郭靖受人欺逼甚急,便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