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黑風雙煞(第2/14頁)

鐵木真在火光下見哲別兀自滿臉怒色,便叫道:“拿酒來!”隨從呈上了一大壺酒。鐵木真提了酒壺,大聲說道:“今天咱們把乃蠻人殺得大敗,大家都辛苦了。”眾兵將叫道:“是王罕大汗、鐵木真汗、劄木合汗帶領咱們打的。”

鐵木真道:“今天我見有一個人特別勇敢,沖進敵人後軍,殺進殺出一連三次。射死了數十名敵人,那是誰呀?”眾兵叫道:“是十夫長哲別!”鐵木真道:“甚麽十夫長?是百夫長!”眾人一楞,隨即會意,歡呼叫道:“哲別是勇士,可以當百夫長。”

鐵木真對者勒米道:“拿我的頭盔來!”者勒米雙手呈上。鐵木真伸手拿過,舉在空中,叫道:“這是我戴了殺敵的鐵盔,現今給勇士當酒杯!”揭開酒壺蓋,把一壺酒都倒在鐵盔裏面,自己喝了一大口,遞給哲別。

哲別滿心感激,一膝半跪,接過來幾口喝幹了,低聲道:“鑲滿天下最貴重寶石的金杯,也不及大汗的鐵盔。”鐵木真微微一笑,接回鐵盔,戴在頭上。

蒙古眾兵將都知道剛才哲別為喝酒受了桑昆侮辱,都在為他不平,便是王罕的部下也均覺桑昆不對,這時見鐵木真如此相待,都高聲歡呼起來。

完顏洪烈心想:“鐵木真這人真乃人傑。這時候他就叫哲別死一萬次,那人也是心甘情願。朝中大臣一向總是說,北方蠻人盡是些沒腦子的番兒,可將人瞧得小了。”

完顏洪熙心中,卻只想著桑昆所說吃掉四傑之事。他在隨從搬過來的虎皮椅上坐下,問桑昆道:“你有甚麽厲害家夥,能把四傑一口氣吃了?”桑昆微微一笑,低聲道:“我請殿下瞧一場好戲。甚麽四傑威震大漠,多半還不及我的兩頭畜生。”縱聲叫道:“鐵木真義兄的四傑呢?”木華黎等四人走過來躬身行禮。

桑昆轉頭對自己的親信低聲說了幾句,那人答應而去。過了一會,忽聽得一陣猛獸低吼之聲,帳後轉出兩頭全身錦毛斑斕的金錢大豹來。黑暗中只見豹子的眼睛猶如四盞碧油油的小燈,慢慢移近。完顏洪熙嚇了一跳,伸手緊握佩刀刀柄,待豹子走到火光之旁,這才看清豹頸中套有皮圈,每頭豹子由兩名大漢牽著。大漢手中各執長竿,原來是飼養獵豹的豹夫。蒙古人喜養豹子,用於圍獵,獵豹不但比獵犬奔跑更為迅速,而且兇猛非常,獵物當者立死。不過豹子食量也大,若非王公貴酋,常人自然飼養不起。桑昆這兩頭獵豹雖由豹夫牽在手裏,仍是張牙舞爪,目露兇光,忽而竄東,忽而撲西,全身肌肉中似是蘊蓄著無窮精力,只盼發泄出來。完顏洪熙心中發毛,周身不自在,眼見這兩頭豹子的威猛矯捷模樣,若要掙脫豹夫手中皮帶,實是輕易之極。

桑昆向鐵木真道:“義兄,倘若你的四傑真是英雄好漢,能空手把我這兩頭獵豹打死,那我才服了你。”四傑一聽,個個大怒,均想:“你侮辱了哲別,又來侮辱我們。我們是野豬嗎?是山狼嗎?叫我們跟你的豹子鬥。”鐵木真也是極不樂意,說道:“我愛四傑如同性命,怎能讓他們跟豹子相鬥?”桑昆哈哈大笑,道:“是嗎?那麽還吹甚麽英雄好漢?連我兩頭豹子也不敢鬥。”

四傑中的赤老溫性烈如火,跨上一步,向鐵木真道:“大汗,咱們讓人恥笑不要緊,卻不能丟了你的臉。我來跟豹子鬥。”完顏洪熙大喜,從手指上除下一個鮮紅的寶石戒指,投在地下,道:“只要你打贏豹子,這就是你的。”

赤老溫瞧也不瞧,猱身上前。木華黎一把將他拉住,叫道:“咱們威震大漠,是殺敵人殺得多。豹子能指揮軍隊嗎?能打埋伏包圍敵人嗎?”

鐵木真道:“桑昆兄弟,你贏啦。”俯身拾起紅寶石戒指,放在桑昆的手裏。桑昆將戒指套在指上,縱聲長笑,舉手把戒指四周展示。王罕部下的將士都歡呼起來。劄木合皺眉不語。鐵木真卻神色自若。四傑憤憤的退了下去。

完顏洪熙見人豹相鬥不成,老大掃興,向王罕討了兩名女奴,回帳而去。

次日早晨,拖雷與郭靖兩人手拉手的出外遊玩,信步行去,離營漸遠,突然一只白兔從兩人腳邊奔了過去。拖雷取出小弓小箭,嗖的一聲,正射中在白兔肚上。他年幼力微,雖然射中,卻不致命,那白兔帶箭奔跑,兩人大呼大叫,拔足追去。

白兔跑了一陣,終於摔倒,兩人齊聲歡呼,正要搶上去撿拾,忽然旁邊樹林中奔出七八個孩子來。一個十一二歲左右的孩子眼明手快,一把將白兔抓起,拔下小箭往地下一擲,瞪眼向拖雷與郭靖望了一眼,抱了兔子轉身就走。

拖雷叫道:“喂,兔子是我射死的,你拿去幹嗎?”那孩子回過身來,笑道:“誰說是你射死的?”拖雷道:“這枝箭不是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