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靖難之役(第4/14頁)

“十三妹!”燕王嘆一口氣,“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若是挨過這一關,為兄一定負荊請罪。”

朱微閉上雙眼,澀然道:“不必了……”

這時樓下發一聲喊,有人叫道:“王妃來了,王妃來了!”

寧王臉色慘變,燕王使個眼色,張玉推著寧王走到窗邊。寧王注目望去,軍士擠滿長街,妻子挽著兒子,站在人群之中,正與朱鑒交談。她一面說話,一面看向閣樓,神情焦急,滿面淚痕。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是百年身。”道衍合十說道,“無數生死成敗,只在殿下一念之間。”

寧王呆呆望了妻子一會兒,又回頭看一看朱微,驀地閉上雙眼,臉色煞白如死,過了一會兒,睜眼說道:“四哥,我聽你的。不過,我身為統帥,不能綁著見人!”

燕王皺了皺眉,看向道衍,和尚笑道:“這個不難。”掣出數枚金針,紮入寧王“丹田”、“鳳尾”、“大椎”三穴,而後運掌一揮,繩索斷絕,紛紛落地。

寧王一提真氣,小腹絞痛如裂,不由蹙眉咬牙,額頭上冷汗迸出。道衍笑道:“王爺若不運氣,痛苦自會少些!”

寧王瞪他一眼,舉步要走,忽覺腰上一痛,多了一把匕首,耳邊傳來燕王的笑語:“十七弟,對不住。形勢危急,小心為上。”

寧王垂頭喪氣,走到欄杆邊上高叫:“朱指揮使何在?”

朱鑒聽見叫聲,忙道:“下官在此。”寧王妃也悲呼:“王爺!”

“這是幹嗎?”寧王手指街上人馬。

朱鑒詫異道:“這個,王爺你為燕王挾持……”

“誰說我為燕王挾持?”寧王聲色俱厲,“我們兄弟好端端的,你來胡攪什麽?”

下方將士無不詫異,朱鑒目不轉睛地望著樓頭,徐徐說道:“王爺,你一定受了燕王的脅迫。”

“胡說!”寧王厲聲叫道,“本王未受任何脅迫。朱鑒,你讓王妃拋頭露面、作何道理?還不快快撤軍,將她送回王府。”

寧王妃將信將疑,銳聲叫道:“王爺,你、你真沒事麽?”

“本王一切安好!”寧王答道。

朱鑒冷笑一聲,說道:“王爺,你若當真安好,能否只身下樓,來與下官一會。”

“放肆!”寧王怒道,“本王何去何從,何須聽你支使?”

朱鑒道:“王爺不敢只身下來,就是受了燕王的脅迫。”寧王妃急道:“指揮使……”朱鑒打斷她道:“王妃不必多說,下官自有分寸。”

在場軍士議論紛紛、心意不定。朱鑒手持盾牌,站到高處,高聲大呼:“燕王悖逆無道,殘殺命官,反叛朝廷,如今不念兄弟之情,悍然綁架寧王,想要挾裹諸軍、背叛君父。可謂不仁不孝、不忠不義。依照軍法,主帥被擒,副帥替之,寧王受制於人,而今由我繼任大寧主帥,諸軍聽我號令,殲滅叛黨,報效國恩。”

軍士面面相對,疑惑不定,寧王妃忍不住叫道:“朱鑒,你這樣做了,置寧王於何地?”

“王妃見諒。”朱鑒說道,“下官受命於朝廷,危難之時,自當為朝廷效力。來人,將王妃、世子帶回府中,好生看管。”

幾個甲士上前,不顧寧王妃掙紮,將其母子拽進王府大門,寧王妃邊走邊叫:“王爺,王爺……”

叫聲淒厲酸楚,直如鋼針紮在寧王心頭,他嗓子哽咽,叫道:“朱鑒,你、你……”心中百感交集,一時說不出話來。

嗖,朱高煦彎起角弓,對準朱鑒,抽冷子發出一箭。朱鑒將手一擡,羽箭篤地紮入盾牌。朱高煦頓足怒叫:“老滑頭!真該死!”

忽聽朱鑒又叫道:“圍住四面,斷絕出入,無水無糧,看他們撐得了多久?”

“這一計好毒!”寧王變了臉色,“四哥,指揮使一意孤行,不肯聽我號令,如他所言,待在此間,遲早餓死渴死。”

“急什麽?”燕王漫不經意地道,“富貴險中求,要成就大事,難免艱難險阻。比起北平之時,這點兒兇險算不得什麽。朱鑒圍而不攻,還是狠不下心腸殺害主公,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圍棋之中,這叫緩著,可謂大大的失算。”

寧王心中納悶,盯著燕王:“這麽說,四哥還有後手?”

“稍安勿躁。”燕王挽著寧王並排坐下,“戲台已經搭好,就等角兒登場。”

“角兒?”寧王奇道,“誰啊?”

燕王呵呵一笑,住口不言,寧王揣測不透,越發灰心沮喪,尋思:“父皇說燕王善戰,寧王善謀,可是他心中所想,我這善謀的一點兒也猜測不透……”

忽聽遠處一陣呼喊,勢如大漠長風,由遠及近,沖決而來。

“來了!”道衍張開雙眼,燕王也騰身站起,雙目如虎如狼,發出幽幽冷光。

寧王只覺詫異,凝神細聽,突然身子一顫,失聲叫道:“朵顏三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