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妙計奇書(第3/4頁)

到了席應真,他著力鉆研術數,奈何天賦所限,難以有所突破。“窮儒”一脈先知後行,術數越精、武功越強,席應真放在太昊谷也是頂兒尖兒,到了江湖之上,始終無法睥睨群雄,歸根結底,還是術數欠精,一身武功難以窮盡其妙。

沖大師也明白這個道理,自忖再過數年,不難勝過席應真。至於其他太昊谷弟子,他原本並不放在心上,誰知遇上道衍,兩次交鋒,難占上風,一般的招式,道衍使出,比起席應真靈活變通,刁鉆詭譎,難料難測。二十招不到,沖大師受了壓制,銳氣大減,身周身影憧憧、掌影渺渺,如處無形牢籠,難以發揮本門武學的威力。

沖大師越鬥越不自在,但覺道衍術數之精,猶在席應真之上,境界之高、出手之奇,隱隱然青出於藍,大有當年“窮儒”之風,更有甚者,此人一招一式,儼然有所保留,似乎未盡全力。沖大師不由尋思:“道衍和尚這一身功夫,不是席應真教得出來的。聽說他年近三十才入席應真門墻,分明帶藝投師,可是早年師從何人,江湖上並無半分消息。”

這麽一想,氣勢受挫,叠遇險招。再看四周,燕王親自指揮,禁軍不死即傷,紛紛向後撤退,武士左右擁來,大有合圍之勢。

沖大師呼呼兩拳,逼退道衍,忽然兩個起落,縱身退出庭院。燕王搶過一張硬弓,如抱滿月,一箭射出。沖大師覺出風聲,反手一捉,輕輕接住來箭,頭也不回,一抖手,箭如流星,射穿墻頭一名衛士,那人失聲慘叫,一頭栽了下來。

燕王一箭無功,微感怔忡,忽聽沖大師長笑道:“燕王殿下,你坐困愁城,走投無路。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自蹈險境,智者不為。你是陛下的兒子,晉王的兄弟,只要迷途知返,陛下和晉王一定既往不咎。”

燕王心頭微微一亂,他本當來到衛所,必能見到朱元璋,而後挾天子以令諸侯,降服禁軍,破解晉王陰謀,進而掌控京城,天下任由擺布。誰知道,朱元璋行蹤成謎,禁軍圍困數重,但憑這數千人手,與之相抗,敗局已定。或許眼下投降,晉王念及兄弟之情,或許能夠活命,至不濟流放邊陲、苟且偷生。

道衍見他神情,猜到幾分,低聲說:“殿下,晉王能對陛下下手,豈會對你網開一面?殿下才高遭忌,不止一日,而今後退一步,死無葬身之地。”

燕王片刻動搖,一聽這話,徐徐點頭,正如道衍所說,一旦晉王得志,其他皇子皇孫或許可以活命,他和太孫必然難逃一死,既然進也是死、退也是死,與其窩窩囊囊,不如轟轟烈烈。

心意已決,朱棣一面示意封堵缺口,一面揚聲說道:“晉王大逆不道,陰謀篡奪,逼宮父皇,拘禁諸王,偽造父皇聖旨,挑起京城幹戈,以致國將不國、生靈塗炭。本王雖然愚鈍,也知忠孝節義。身當國難,決不退縮,足下要戰便戰,不必多說廢話。”

這一番話鏗鏘有力,院內兵將士氣一振,墻外的禁軍聽見,無不心生疑惑,有些不知所措。

沖大師心中納悶。錦衣衛拒聽聖旨、久攻不下,必定有所倚仗,他與晉王合計,猜測朱元璋必在衛所,又聽說燕王突入衛所,晉王驚慌失措,催促沖大師出宮監軍,務必攻克錦衣衛。

大局未定,沖大師原本不願離開皇城,可是朱元璋父子一旦合流,必定難以收拾。他趕至衛所,本想說動燕王,不想朱棣守意堅決,宮中隱秘形勢,他也了如指掌,要知道禁城守衛嚴密,除了朱元璋等人出宮泄漏消息,再無第二個理由可以解釋。朱元璋若在衛所,登高一呼,禁軍必定望風而降,可他遲遲沒有現身,其中必有古怪,不是死了,就是病重,要麽不在衛所,或者壓根兒沒有出宮,改由樂之揚潛出傳遞消息。

一刹那,沖大師轉了百十個念頭,忽見禁軍首領神色猶豫,心知已被朱棣說動,當下說道:“殿下真會顛倒黑白,分明是你圖謀不軌,陛下查知以後,不許你參與祝壽,命你返回北平。誰想你逗留京中,暗伏甲兵,勾結錦衣衛張敬祖,伺機謀逆篡位。天幸晉王英明,洞燭其奸,請示陛下,派遣禁軍掃除奸兇,如今你陰謀暴露,負隅頑抗,玉石俱焚,悔之晚矣。院中其他人聽著,聖上有旨,首惡必究,脅從不問,早早出院投降,可以赦免死罪……”

他說得頭頭是道,理直氣壯。禁軍首領都知道燕王不曾參與老皇帝的壽宴,雖說原因不詳,但父子之間有所隔閡那是確定無疑的,故而聽了這話,無不放下心來。

院內衛士一聽這話,面面相對,心中大為動搖。朱棣見勢不對,厲聲說道:“胡說八道,你這和尚,名不見經傳,父皇何等謹慎,倘若真要平息奸亂,朝中名臣宿將無算,又為何偏偏托付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