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力壓須眉(第2/15頁)

八部之主合力之下,尋常之人進入陣眼,必為“周流八勁”擠成一團肉餅。可是樂之揚一身逆氣,遇強越強,一遇外力,頓生反擊,仿佛一個皮球,拼命向外鼓脹,抵消外來壓力。

萬繩叫喊一聲,八勁由合而分,忽又四面拉扯。樂之揚身子攤開,關節奇痛,有如遭受“八馬分屍”之刑。好在逆氣桀驁不馴,八勁向外拉扯,它就向內收縮,兩股大力反復較量,樂之揚直如拉滿的弓弦,繃緊之極,時刻都會斷絕。

鹽幫的攻勢更急,萬繩連連變陣,陣勢一變,陣眼的真氣也隨之變化,故而拉伸不久,忽又向內擠壓,這一次來勢更猛,八勁如鉆如鑿,沖入經脈。體內的逆氣奮起反擊,兩股勁力以經脈穴道為戰場,你來我往,攻守無方。逆氣雖強,比起“周流八勁”卻是微不足道,一時雪崩瓦解,逐穴逐脈地向後退卻。

如此內外交困,樂之揚痛苦已極,反而蘇醒過來,但覺四面勁力流竄,有如龍卷颶風,將他托了起來。他倒懸半空,無從借力,一忽而熱不可耐,一忽而奇寒徹骨,一忽而渾身發麻,一忽而酸痛難忍,活像是掉進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爐,各種痛苦紛至沓來,樂之揚忍無可忍,大聲呻吟起來。

秋濤聽到呻吟,不勝遲疑,轉眼看向萬繩,見他注目前方,臉色陰晴不定。其時鹽幫重重圍困,八部寸步難行,所以尚未敗落,全賴陣法神威,陣法一停,必有死傷。故而八部之主陷入了兩難,放了樂之揚,必要停下陣法,不放樂之揚,八勁周流之下,少年必死無疑。八人稍一分心,陣法氣勢減弱,鹽幫趁機進逼,大呼酣戰,萬繩連連變陣,方才將其擊退。

八勁氣勢浩蕩,有如虎狼驅趕群羊,逼得逆氣退入小腹丹田。到了這個當兒,逆氣盤踞丹田,再也不肯後退。周流八勁仍是不斷湧來,兩股內氣堵在丹田之中,樂之揚的小腹裏似有一個皮球,吹氣一般鼓脹起來。

如此下去,樂之揚一定丹田爆裂而死,就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當兒,他的耳邊忽然傳來一個細如蚊蚋的聲音:“轉陰交,走石門,上下來回,九轉破關……”

樂之揚半昏半醒,聽到聲音,只當幻聽幻覺,是以無動於衷,過了片刻,那個聲音又說:“你聾了麽,我讓你‘轉陰交,走石門,上下來回,九轉破關’,想活命的,速速照辦。”

這語聲卻是尖細如針,一字一句,仿佛刺在心上。樂之揚忽地醒悟:這聲音並非幻覺,而是當真有人說話。他病急亂投醫,就按那人所說,將丹田之氣引入“陰交穴”。

丹田之氣原本來回鼓蕩、無處宣泄,樂之揚心意所至,忽如破堤之水,洶湧灌入“陰交”。可是到了“陰交”,真氣忽又停頓不前,樂之揚又將真氣導向“石門穴”,真氣洶湧而上,到了“石門”,狂沖亂突,有如小刀剜割。樂之揚忍受不了,忙又導回“陰交穴”,這麽上下九次,樂之揚忽覺“陰交穴”突地一跳,茅塞頓開,真氣沖出,一股腦兒灌入了“關元穴”。

這時,那聲音又響了起來:“出關元,走中極,入陽關,破命門……”樂之揚依言導引,真氣應念而行,縱然稍有阻礙,也有“周流八勁”在後催逼,驅趕真氣不斷向前。

聲音斷斷續續,時有時無,每一句話都和樂之揚的真氣運行相契合。依照那人的法子,真氣並非正道直行,時而向前流注,時而向後倒灌,忽正忽逆,忽行忽止。若說“周流八勁”有如驚濤駭浪,說話的人就是一個極高明的漁夫,樂之揚本身的真氣則是一葉小舟,漁夫駕駛小舟,借助浪濤之力,沖上落下,航行自如。

聲音越說越快,樂之揚導引真氣,匯合八勁,循脈而入,透穴而出,勾連內外,走遍周身百穴。如此走滿了一個周天,真氣陡然向下,經過“會陰穴”,沖破軲轆關,順督脈一路而上,到了“玉枕穴”下方,有如大蛇般扭動數下,忽地向上一沖,嗡的一聲,樂之揚眼前一黑,腦海一片空白,有耳不能聽,有眼不能看,四周茫茫一片,儼然置身虛無。

圓陣之外,激戰猶酣,忽然之間,長江之上傳來一聲長嘯,有人高聲叫道:“島上各位兄弟,還請暫且住手!”

眾人循聲望去,江面上駛來一只小船,劈波斬浪,須臾近岸,月華有如雪霰,紛紛灑落船頭,映照出一男一女兩道人影。男子三十出頭,白袍飄逸,相貌端正。女子也是一身白衣,迎風飄舉,如煙似雲,姿容秀美絕俗,仿佛淩波仙子,更如出水洛神。

秋濤認出白袍男子,說道:“這是‘白鹽使者’華亭,這女子又是誰?”蘇乘光嘆一口氣,苦笑道:“她就是我的債主。”眾人變了臉色,萬繩問道:“她就是摘星樓上的女子?”蘇乘光默默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