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八部之主(第7/12頁)

秋濤但覺有理,正待細問,忽聽遠處傳來一聲長嘯,嘯聲悠揚婉轉,有如一道泉水穿山越谷,柔和清澈之余,又有一股說不出的韌勁。

“沐師弟。”秋濤面色微變,沖口而出。其他人也應聲一凜,石穿叫聲“快走”,一跺腳,縱身而出,落足之處,磚石盡皆粉碎。

秋濤心煩意亂,向樂之揚說道:“你跟我來。”一手提著黏土,一手抓住他的胳膊。樂之揚隨她向前,心中暗叫“晦氣”。秋濤等人跟鹽幫結仇,跟他全不相幹,但如鹽幫看見,必然將他當成是秋濤的同夥。

一路上無人阻攔,兩邊大樹之上,蝙蝠似的掛了數十人,隨著夜風來回搖擺。地上橫七豎八,也躺了不少鹽幫弟子,均是張口瞪眼、臉色蒼白。周烈俯身查探,沉吟說:“這是‘凝雪功’。”

“人死了麽?”秋濤不勝擔憂。

“還好!”周烈搖頭說,“沐師兄手下留情。”秋濤聽了,不由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眾人快步疾行,路到盡頭,前方豁然一亮,出現了一大塊空地。四面火把高舉、亮如白晝,數十人頭纏白布、腰系白練,圍著居中兩人。其中一人玄色長袍,年過四旬,臉瘦眉長,另一人年事已高,綠袍長髯,雙手成爪,一眨眼的工夫,向玄袍人攻出了十爪八腿。

樂之揚廢了內力,眼光仍在,綠袍老者的爪功飄忽絕倫,雙腳幾不沾地,仿佛一只大鳥,順著對手的掌力飄回轉折,招法無常,一瀉千裏。饒是如此,遇上玄袍人也是無計可施,綠袍人每每抓到對手,玄袍人左一扭、右一轉,身上像是沒有骨頭,總是以古怪角度,避開飄風急雨一般的爪勢。

樂之揚看得納悶,論武功,玄袍人高出綠袍老者一籌,但不知為何,始終不下殺手。秋濤一皺眉頭,擱下擔子,取出一團白花花的黏土,高聲叫道:“沐師弟,萬師兄呢?”

話音方落,有人冷冷答道:“我在這兒。”樂之揚轉眼看去,墻角暗處站了一個老者,青袍儒冠,白面長須,看上去氣度雍容、舉止斯文。

其他人聽見問答,也紛紛看來,望見秋濤等人,各個握拳瞪眼,流露出警惕神氣。忽聽玄衣人呵地一笑,大聲說:“杜鹽使,這一陣算平手如何?”綠袍老人悶聲不吭,揮舞爪子,刷刷刷埋頭猛攻。玄衣人站立不動,身子向左一扭,綠袍老者左爪落空,跟著腳尖點地,身子順著右爪歪倒,柳條隨風般繞了一個圓圈,只聽嗖的一聲,老者的爪子從他胸口一掠而過。

玄袍人哈哈一笑,借著搖晃之勢,騰地跳開丈許,撣了撣袍子,沖秋濤拱手笑道:“沐含冰見過秋師姐。”他說著話時,背對綠袍老者,老者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望著對手背影,臉色一片煞白。

秋濤向沐含冰點一點頭,又看向綠袍老者,微微笑道:“久聞‘碧鹽使者’杜酉陽是陰山‘梟爪門’的傳人,這一路‘無常爪’,果然飄忽淩厲、名下無虛。”

杜酉陽盯著秋濤,胡須抖動,咽了一口唾沫,澀聲說:“你姓秋,莫非是西城的‘地母’秋濤?”老嫗笑道:“賤號微名,何足掛齒。”

杜酉陽又看蘭追:“足下白發異象,應是風部之主,‘風魔傘’蘭追?”蘭追一臉淡漠,袖手不答。

杜酉陽心頭一沉,看著秋濤等人,粗粗一數,心跳登時加快,駭然道:“好哇,西城八部來我有味莊聚會嗎?”

秋濤還沒回答,忽聽有人冷笑:“西城八部,有什麽了不起的?”

說話聲中,人群中走出三個人來,為首一個紫衣老者,拄著一根精鋼拐杖,須發半白,眼窩凹陷,其中兩道目光咄咄逼人。他左邊是一個青衣大漢,肩頭斜插一對亮銀短戟,肩寬背闊,鼻直口方,兩簇濃眉間有一顆肉痣,乍一看,仿佛多了一只眼睛。老者的右邊則是一個紅衣女子,又高又壯,相貌奇醜,蒜頭鼻,小眼睛,厚厚的嘴唇間凸出兩顆大大的齙牙。

秋濤久在京城,見多識廣,笑道:“這位老先生,莫非是‘紫鹽使者’王子昆麽?”

紫衣老者兩眼朝天,冷哼一聲,只聽秋濤又說:“這位兄台想是‘青鹽使者’,江湖大號‘三眼溫侯’的淳於英吧?”

青衣漢子禮節甚周,略略拱手:“地母也知賤號,淳於英幸何如之……”話沒說完,王子昆一頓拐杖,厲聲說:“淳於鹽使,跟這種人客氣什麽?”淳於英嘆道:“無論敵友,來者是客,我鹽幫泱泱大幫,不可失了禮數。”王子昆看他一眼,目光大為陰沉。

秋濤又向紅衣女笑道:“早聽說‘赤鹽使者’孟飛燕與我同為女流,今日一見,果然不虛。”紅衣女一聽,齜牙咧嘴,發出一陣大笑,聲音粗豪有力,比起石穿不遑多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