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八部之主(第4/12頁)

樂之揚聽見“通天徹地”四字,心中突地一跳,想起了樂韶鳳的遺書,上面也說,仇家有通天徹地之能。天下擔得起這一句話的人不多,這個“城主”又是何方神聖?

忽聽秋濤嘆了一口氣,望著他處,並不言語。磯頭沉寂一時,吐火男子說道:“石穿,你忘了城主的話嗎?天下易動而難靜,禍亂一啟,不好收拾。今承元末喪亂,老百姓好容易過上了幾天太平日子,朱明皇室若有變故,天下又會陷入戰爭。安定天下是公義,我們的仇是私仇,不可為了一己之私害苦了天下的百姓。”

蔔留一邊聽著,摸著大肚皮唉聲嘆氣,黑大漢板著面孔,恨恨說道:“周烈,你說得沒錯,但我石穿就是咽不下這一口氣。”

“老石頭,你忘了麽?”秋濤頓了頓,幽幽地說,“當年祖師爺為了一己私怨,攻城破國,禍亂蒼生,後來懊悔半世,至死也有余恨。”

“罷了!”石穿握緊拳頭,狠狠一揮,“大好江山,白白便宜了那個畜生。”

“兩害相權取其輕!”周烈搖頭嘆氣,“城主天人之才,尚且無計可施,我們這點兒本事,也只好聽之任之了。”

樂之揚躲在石塊後面,聽了半晌,只覺糊塗,這四人似乎和朱家有仇,但又受了某種約束,不能報仇雪恨。

正想著,秋濤忽地掉過頭來,沖著這邊微微一笑,朗聲說:“足下聽了這麽久,還沒聽過癮麽?”

這句話突然而發,樂之揚像是挨了當頭一棍,慌忙跳了起來。掉頭才跑兩步,身前人影一晃,石穿板著臉站在前面。樂之揚急急收腳,掉轉方向又跑,不料一回頭,拍面撞見了一張肥嘟嘟、笑眯眯的大臉。他吃了一驚,下意識抽出竹笛,使一招“英星入廟”迎面刺出,正中蔔留的胸口,但覺又綿又軟,笛子深入寸許。

剛一刺入,樂之揚便想起豪奴們的下場,他慌慌張張,想要收回竹笛,可是已經遲了,蔔留體內生出一股吸力,將那笛子牢牢吸住。樂之揚拔之不出,揮掌要攻,掌到半途,忽又醒悟,硬生生收了回來,放開笛子,托地向後跳開。

站立未穩,忽聽一聲沉喝,石穿蒲扇似的大手向前抓來。樂之揚使一招“憂從中來”,反手一拳打中他小臂上的“曲池”穴。這一拳如中鐵石,手臂紋風不動,樂之揚卻覺指骨欲裂,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石穿哼了一聲,手掌仍向前伸。樂之揚使出“亂雲步”,後退兩步,左腳飛出,砰地踢中了他的小腹。這一招出自“無定腳”,飄忽不定,又刁又狠,但腳尖所及,卻似踢中了一面銅墻。劇痛傳來,樂之揚失聲慘哼,一只腳向後奮力跳出。還沒站穩,石穿的大手已經抓到,樂之揚左腿疼痛,躲閃不靈,轉身之際,肩井穴已被對方扣住。

樂之揚渾身軟麻,氣力頓消。石穿哈哈大笑,一擡手,將他拎了起來,大踏步走回燕子磯。蔔留手拿竹笛,笑嘻嘻跟在一旁。

石穿點了樂之揚兩處穴道,大聲說:“我知道了,這小子是東島的奸細……”

“不對!”蔔留插嘴,“他刺我那一下,謀定後動,余招綿密,倒像是太昊谷的功夫。”

“胡扯。”石穿兩眼一翻,“他打我那拳,分明就是‘忘憂拳’,踢我那腳,又跟‘無定腳’有六七分相似。”

“六七分相似,還有三四分不相似。”蔔留搖頭晃腦,“老石頭你沒長眼睛嗎?這小子是個道士,九成九是太昊谷的弟子。”

石穿“呸”了一聲,說道:“我說是東島弟子。”蔔留道:“奇了怪了,東島什麽時候出了道士?”

說到這兒,兩人怒目相向。周烈忙擺手說:“別爭了,也許他既是東島,又是太昊谷。”蔔、石二人齊聲喝道:“什麽話?這兩家各為其主,怎麽湊得到一塊兒?”

周烈稍稍遲疑,回頭問:“秋師姐,你怎麽看?”秋濤笑道:“我看他兩家都不是,招式只見其形,不見其神,更可怪的是全無內力。練拳不練功,到老一場空,若是這兩家弟子,怎麽只會招式,不練內功?”

眾人聽得有理,紛紛點頭,石穿說:“待我問一問他。”揚起臉來,咧嘴問道,“小子,你是東島的弟子嗎?”

樂之揚失手被擒,老大氣悶,應聲答道:“不是。”石穿臉色一黑,蔔留看他一眼,大為得意,努力和顏悅色,向樂之揚問道:“那麽你是太昊谷的弟子咯?”樂之揚冷冷道:“也不是!”蔔留的笑容僵在臉上,石穿見他神情,只覺解氣,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蔔留白他一眼,又問:“小道士,你到底是誰?為何躲在石頭後面?”樂之揚不好道明身份,硬著頭皮說道:“我叫‘道靈’,方才湊巧經過。”

“盜鈴?好個掩耳盜鈴的小賊。”秋濤微微一笑,“你從夫子廟跟著老身,一直跟到燕子磯,跟了十多裏路,也算是湊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