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倩女靈蘇(第2/13頁)

他說到這兒,忽見樂之揚臉色慘白,兩眼發直,不由心中一動,笑道:“樂之揚,你猜到是誰了?”

樂之揚連連搖頭,心裏卻是一團亂麻。聽了明鬥的話,他忽然想起朱元璋那一晚所說的話,朱元璋一聽笛聲,就猜出他是樂韶鳳的弟子,後一句話就更奇怪了:“他還沒死麽?”問這話的人,要麽未蔔先知,要麽就是心懷怨恨,盼著樂韶鳳早死。若說“通天徹地”這四個字,當今天下,除了朱元璋,誰又當得起?難道說,因為樂之揚入宮,泄露了樂韶鳳的蹤跡,朱元璋知道他沒死,故而派出刺客將他殺死?

朱微的父親成了仇人?樂之揚只覺五內如焚。但他轉念又想,朱元璋天下第一人,若要殺人,大可明正典刑、公告天下,又何必偷偷摸摸,派人暗殺一個無權無勢的舊臣?難道說,這裏面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意想及此,樂之揚恨不得沖進紫禁城,向朱元璋問個明白。眾人見他神氣古怪,只當他悲慟太過,犯了癡呆。施南庭古道熱腸,說道:“小兄弟,兇手之事以後再說,令尊暴屍已久,理應入土為安,還是買一口棺材安葬為是!”

樂之揚點了點頭,拿了一片金葉子給江小流:“你去棺材鋪買一口上好的棺材,香燭紙錢盡量多買,再雇幾個人,替我義父擡棺砌墳!”江小流接過金子,轉身要走,樂之揚又叫住他,叮囑道:“義父死得不明不白,這件事不可到處聲張,以免驚動了兇手!”江小流心子突突直跳,忙道:“我知道,你放心!”

江小流一去,楊風來也嚷著要走。明鬥擺手道:“我再問他兩句。”

“問什麽?”楊風來不耐道,“若問這玉笛的事,他老子已經死了,死無對證,還有什麽好問的?”明鬥笑了笑,轉身說:“樂之揚,你今後有什麽打算?”樂之揚悶悶說道:“義父養我一場,我要為他守孝。”

“不妥!”明鬥連連搖頭,“只看令尊的死狀,手法新奇歹毒,若非血海深仇,誰又會下這樣的毒手?你活到如今,全因人不在家,要不然早叫人一窩端了,你若留在此間,別說報仇,恐怕連小命也保不住。”

樂之揚聽得發呆,施南庭與楊風來也覺詫異。明鬥為人自私多詐,今兒怎麽會大發慈悲,替人想得如此周到?正覺納悶,樂之揚問道:“那我該怎麽辦?”

“依我看,先把屍首下葬,守一晚也就夠了,我們三個人陪著你,那兇手不來便罷,來個更好。”明鬥話沒說完,楊風來嚷了起來:“誰要在這兒留一晚?要留你留,我可不留!”

明鬥笑道:“楊風來,我們此來中土,所為何事?”楊風來一呆,沉吟道:“別的事都辦妥了,只有一事未完。臨出島時,島王曾經吩咐,來中土之時,遇上無父無母的佳弟子,多收幾個,帶回島去。”

“虧你還記得!”明鬥點頭笑道,“從中土引入新人,一來壯大我島實力,二來激勵島上的後輩。雲島王也說了,此來中土,別的都是小事,唯有選材之事,關乎東島興衰,千萬不可大意。”

楊風來一臉狐疑,盯著樂之揚道:“你要帶他回島麽?此人的來歷不清不楚……”明鬥擺手笑道:“來歷全都在樂韶鳳的遺書裏面,何謂不清不楚?樂韶鳳身為祭酒,掌管樂部,放在古代,就是九卿之一,有一兩件珍貴樂器,也不是什麽稀罕事兒,別說玉笛,就這一張唐琴,也不是尋常人家該有的。”

楊風來將信將疑,盯著施南庭說:“施尊主,你怎麽說?”

施南庭看了樂之揚一眼,點頭道:“此子根骨上佳,當是可造之材。他入我東島,一能避禍,二來練成武功,也可為父報仇。但不知他本人意下如何?”說完這話,三人都盯著樂之揚一言不發。

樂之揚猜想朱元璋與義父的死有關,東島與朝廷為敵,若要與朱元璋抗衡,普天之下,似乎只有東島可去。正如施南庭所說,入了東島,一能避禍,二可報仇,正是一舉兩得之事。他忽遇慘變,恨火燒心,不及多想,張口便說:“我願去東島!”

三尊相視而笑,明鬥拍手道:“好,有這一句話,你就是我東島的人了。”楊風來道:“話可不能這樣說,雲島王看過,才可算數,施尊主,你說是麽?”施南庭默默點頭,看著樂之揚若有所思。

不久棺木送來,江小流帶了幾個民夫,在屋後挖了一坑,將樂韶鳳落葬。那張古琴本是老頭兒的愛物,自也隨之陪葬,而後眾人搭起棚子,燒紙守夜。江小流一輩子沒花過這樣多的錢,自覺手裏闊綽,於是胡作非為起來,買了兩大車香燭紙錢、靈物紙馬,說是樂老爹活著時窩囊,死了以後理應風風光光,去地府裏做個闊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