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一曲簫聲 竟成廣陵散多年夢醒 慚作未亡人

鐵珊瑚把玉簫湊在唇邊,鼓氣一吹,簫聲幾個轉折,越吹越高,清峻之極!金獨異道:“哈,你還有閑心吹簫。”忽然腳底一陣震動,山上響起轟轟之聲,應修陽大叫:“不好,雪崩!”霎時間磨盤大的山石,和冰雪雜在一道,滾滾而下,原來明月峽兩邊山峰的積雪,正在這春暖花開的時候,解凍雪融,每年解凍之時,山口都要被山上倒塌下來的山泥石塊所封。

慕容沖等三人武功卓絕,在滿山雪塊飛滾之中,騰身躍下山谷,耳際轟轟之聲,震耳欲聾,塵砂彌漫中只見鐵珊瑚拼命飛奔,慕容沖大叫一聲:“哪裏走!”雙臂一振,從地掠起,淩空撲下,鐵珊瑚再把短箭吹出,慕容沖已有防備,橫空一掌,把短箭打落,左手往下一撲一抓,抓著了鐵珊瑚頸項,鐵珊瑚頓時半身麻木,動彈不得,叫道:“練姐姐快來!”慕容沖笑道:“我就是要等你的練姐姐!”雪崩之聲漸止,慕容沖回頭一看,山口已被山泥巖石堵塞,非有絕頂輕功,不能從峭壁那邊爬下來,除了金獨異和應修陽已進入山谷外,其他衛士都被阻隔在山口之外。

慕容沖挾起了鐵珊瑚,愁道:“弟兄們都被攔在外面,若然玉羅刹帶女兵殺下,咱們可是寡不敵眾!”應修陽道:“既然擒了這個丫頭,不如先回去吧。玉羅刹這女魔頭自恃武功,膽大包天,她結義的姐妹在咱們手中,她一定會舍命來救。那時咱們反客為主,以逸代勞,更占便宜。”慕容沖道:“好,那麽咱們快爬山走吧。”三人攀登峭壁,慕容沖武功卓絕,輕功雖然不及玉羅刹佳妙,亦自不凡,挾著鐵珊瑚攀登峭壁,仍然如履平地。應修陽武功稍遜,但空手攀援,也能亦步亦趨。只是苦了金獨異,他武功雖高,腳踝所中的劍傷尚未完全平復,在平地行走,尚沒什麽,跳躍攀援卻是不便,走幾步,歇一歇,慕容沖甚不耐煩,對應修陽道:“你扶他一把吧。”應修陽的輕功僅能自顧,心中很不願意,無奈這是慕容沖的命令,只能硬著頭皮,回頭去扶。慕容沖歇腳等候,脅下挾著的鐵珊瑚忽然尖叫一聲,慕容沖喝道:“你找死麽?”擡頭一看,忽見山峰上有一條人影,疾若星丸,飛躍而下,金獨異驚道:“是玉羅刹來了!”慕容沖點了鐵珊瑚穴道,放在一邊,凝神待敵,只見山峰上不是一條人影而是兩條人影,先頭的一人在另一邊,並不下來,而是疾掠過一個個的峰頭,向明月峽那邊主峰奔去,這人看來似是女人,另一條躍下來的人影在危巖怪石之間隱現,面形雖然還未瞧得十分清楚,但卻顯然不似女人。

再說玉羅刹和卓一航走到山頭眺望,忽聽得山風中送來的悶雷之聲,玉羅刹叫道:“前山雪崩啦!珊瑚妹子一定被阻在外面了!”正想下山,忽見對面山頭,一條人影飛奔而來,定睛一看,卻是紅花鬼母。卓一航道:“紅花鬼母再來,必是受人蠱惑,練姐姐,你可得當心。”玉羅刹道:“你在這裏候她,我回山寨一轉便來。”反身奔回山寨,卓一航獨立山頭,轉眼之間,紅花鬼母已是聲到人到。

原來紅花鬼母黎明時分離開了明月峽後,對玉羅刹的話將信將疑,一忽兒想道:我那賊漢子屢勸不改,做出壞事來亦未可料;一忽兒想道:不會呀不會,他偷溜出來,沒有幾天,而且第二天我便跟蹤追他,他哪能騰得出時間和慕容沖他們商量作惡。殊不知金獨異這次逃出,乃是暗中和應修陽他們定謀,趁著紅花鬼母訪友之時,偷偷溜出來的,他們是早有接應的了。

紅花鬼母猜疑不定,心道:玉羅刹既說他到過清虛觀,我且到清虛觀問問。紅花鬼母不知白石道人便在清虛觀中,見面之下,幾乎惹出一場大打。在雙方罵戰中,紅花鬼母已探得自己的丈夫確實到過清虛觀,但也確實是被玉羅刹所刺傷。白石道人罵道:“誰有空給你管漢子,跑到這裏來找漢子,真是天大的笑話!要找漢子你向玉羅刹要去,哼,哼!玉羅刹的寶劍可不留情,你的漢子已遭了那女魔頭的毒手啦!你找她,她也未必還得一個活的給你!”白石道人挫敗之余,雖然觀中弟子眾多,心中對紅花鬼母,卻是內怯,所以故意用話挑撥,實行移禍江東之策。

紅花鬼母救夫心切,無心與武當派再鬥,聞言奔出道觀,走出道觀門口才觸起一事,回頭問道:“那個什麽嶽鳴珂呢?”白石道人面色一沉,道:“誰與你管這麽多閑事,不知道!”武當的弟子砰然把大門關了。紅花鬼母好不生氣,本待再跳入觀中,可是回心一想:丈夫的生死未明,既知他是被玉羅刹所傷,何必還在這裏和白石這廝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