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糜爛嘆宮闈 英雄氣短蜩螗悲國事 俠士心傷(第5/8頁)

白石道人袒開胸膛,胸膛上有一個淡紅的手印!卓一航駭然問道:“師叔你受了暗算了?”白石道人點了點頭,道:“所以我要和你商量,咱們是回山呢?還是留在這裏?”

卓一航道:“這是陰風毒砂掌金老怪的手法,你碰到他了?”白石道:“若是金老怪,我只怕留不著性命見你了。這人功力要比金老怪稍遜一籌。”

白石道人以手擊掌,繼續說道:“昨日黃昏時分,我獨自到天橋去溜達,有一档賣武的,走鋼線,耍馬技,倒還有點真實功夫。我正看得出神,忽然有一個惡霸模樣的濃眉大眼的漢子進場收取規錢。賣技的老兒打拱作揖,十分可憐,乞求他道:“今日整日沒發市,你老高擡貴手,寬限些兒吧。”那惡霸大呼小喝,兀是不允。是我路見不平,進場去止著那個惡霸,略一動手,把他跌了個四腳朝天,像條狗似的夾著尾巴走了。那賣技老兒對我千多謝萬多謝,這時天已黃昏,又鬧了這一場事,看客都已散了。那老兒便邀我到他的帳幕中喝杯淡酒。我不料有他,便隨他去了。哪知這老兒卻是練就陰風毒砂掌的高手!在他把酒遞過來時,突然一掌打在我的胸上!”卓一航“哎唷”一聲,白石笑道:“但他占不了便宜,我吃了一掌,還他二指,把他的愈氣穴點了,饒他武功多高,也得落個殘廢!”卓一航道:“這樣說來,金老怪也一定到了京城來了!”

白石道人續道:“那賣技的老頭兒逃出帳篷,臨行喝道:‘白石賊道,你三日內若不回山,還有人要敬你一掌!’我怕他還有同黨,急回柳家。哪料柳家也鬧得天翻地覆。”卓一航道:“怪不得我今日來時,不見柳家的人開門。”白石道:“柳武師邀請幫手去了。”卓一航道:“怎麽?柳武師在京中德高望重,極得人和,難道也有人向他尋仇嗎?”白石道:“就在我遇事的時候,柳家也來了幾個不速之客,聲勢洶洶,不準他留我在他家居住。原來這些人和他並無仇冤,而是沖著我來的。”卓一航道:“這倒奇了,我們和金老怪井水不犯河水,武當五老的威名更是天下知聞,為何他們偏要與師叔作對?”白石道:“我也不知道他們的用意。所以我和你商量,咱們是回山的好,還是留在這裏接他們這個碴子?”卓一航道:“按說,若是為了不想牽累柳老前輩,那當然是回山的好。但現在柳武師已出去邀人助拳,那咱們倒不能一走了之了。”白石道:“著呀!你的意思與我正好一樣。那麽在這三日之中,你不必回楊家去了。就留在這兒,看那些人敢怎麽樣?”卓一航道:“嶽大哥劍術精妙,武藝高強,咱們何不與他聯手合鬥?先助他一臂之力,然後邀他助拳?”白石道人面色倏變,厲聲說道:“一航,你是我派未來掌門,本門的規矩你不知道嗎?”卓一航惶恐說道:“不知弟子犯了哪一條規矩?”白石道人想了一陣,忽又啞然失笑,說道:“說來也怪不得你。你出師不過兩年,你師父也不大堅持這條規矩,想來他沒有告訴你了。”卓一航訝道:“到底是什麽規矩?”白石道:“這規矩並不是本門祖訓,但近二十年來,大家都是這樣。你知道這二十三年,我派盛極一時,同門遍布各地,所以一向與別派爭鬥,從不需人助拳!久而久之,習為風氣。凡是武當派人,都以約人助拳為恥,漸漸也就成為不成文的規矩了。”卓一航道:“那麽柳武師約人助拳,師叔難道也不要他們幫忙麽?”白石笑道:“這個不同。他不是武當派人,他約人助拳,雖然與我有關,但那些人是沖著他的面子而來,我不必領他們的情。”卓一航心道:這真是個怪規矩,我若做了掌門,首先就要廢除這條。武林中應以俠義為先,一味恃強自傲,到底不是武林領袖的風範。俠義中人,原應彼此相助才是道理。

白石續道:“我派弟子與別派爭鬥時從不約人助拳,不過,若有親友知道其事,自動出來助拳,那倒沒有關系。只是我們絕不能自己去邀。”卓一航道:“既然如此,那我倒不好和嶽大哥說了。”白石道:“這個自然,所以我適才不願當著他的面和你談講。我派在京的弟子也有十余人,今日會陸續到柳家周圍埋伏!”

再說嶽鳴珂在客廳中枯坐許久,白石道人才和卓一航出來,嶽鳴珂心中不快,欠身說道:“打擾久了。”白石道:“一航,你陪嶽兄再坐一會。”這明明是送客的暗示。嶽鳴珂怫然而起,白石道:“聽一航說嶽兄住在楊家,貧道改日和一航登門拜候。”嶽鳴珂一揖說道:“晚輩不敢有勞大駕。”反身走出柳家。卓一航送出門外,悄悄說道:“三日後我兄如尚未離京,千萬到此一敘。”嶽鳴珂愣了一愣,心想:約期會面,事極尋常,何以要如此悄悄地說,正想發問,卓一航一揖到地,高聲說道:“恕不遠送了。”嶽鳴珂話未出口,卓一航已把門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