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日色賦 第二章 短鬢差池不及群(第4/6頁)

韓鍔飛身撲至,一掌擊出,直切那女子頸側。他用的已是殺手,可他這時望到了那女子的臉,只見那女子容貌秀麗,卻乖戾狠辣,口裏不由叫道:“小殊!”

他手上撤勁,但還是擊得那女子張口吐出了一口鮮血。韓鍔伸手一扶,那女子面帶狠色,卻一推避開丈許,又吐了一口血。只聽韓鍔道:“小殊,真的是你?”那女子一臉狠辣地朝他望來:“是我!”

小計的眼中已經復明。他怔怔地望著眼前的女子,只覺這女孩子和他當日見過的阿姝姐姐,無論身形。聲音,面貌,當真無一不同。有別的只是兩個人臉上的神色,阿姝姐姐的神色總是溫和清暢的,這個小殊兒卻一臉乖戾,狠狠地盯著韓鍔,直欲把他吞到肚子裏一般。

韓鍔見到她臉上神色,心思迷迷一亂,想起當日在居延城阿姝與自己說過的話——原來,她真的是喜歡過自己的嗎?為此還不惜連冒師門之忌,習修禁術,不只以“阿堵”之盅種於自己身上,還在她胞姐身上下了“忌體香”?難道,這一切,只是為了自己嗎?

他從小就不知該怎麽面對這個女孩子。如果說,他相識的別的女兒們,他雖不懂她們的心思。便起碼還知怎麽相處,面對小殊,他卻是連相處都不知怎麽相處了。

可他心底忽然一怒,想起小計適才之險,怒問道:“你為什麽連一個小孩兒都不放過!”他眼中騰起怒意,劍藏肘後,卻鋒銳俱出,似乎面對這個雖自幼相識的玩伴兒,都難藏住一點殺心了。

只聽祖小殊恨聲道:“我當然要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我說我種於你身上的‘阿堵’之盅怎麽突然間無故自解了,讓你和杜方檸那個賤婊子湊到了一起,卻全無妨礙。嘿嘿,你們通奸了好多次吧?原來,是這個姓余的小不死的小鬼用大荒山秘術暗地裏破了我的‘阿堵’。他居然破了我的‘阿堵’!他破了我的‘阿堵’,就是傷了我!你知道此術一破,我受的傷有多深嗎?”韓鍔一直奇怪自己後來與方檸自伊吾一夜後,其後青草湖間,歡好無數。如利大夫所說,本來這是自己絕對不能的,就是能只怕也要把命都賠進去,怎麽還會好好的?原來、真是小計。他這時腦中才想起,每於他疲累時,小計有時在他肩上臂上按著按著,自己的心思就模糊了。那麽在自己的模糊中,他都做了什麽?這‘阿堵’之術不是那麽好破的吧?好多次自己見小計清早就黃白了臉,練功也沒心思,還曾將他責罵。原來,那一切的起因都在於此?

他感激地向小計臉上看去。卻沒見只見他一張臉上油笑浮起,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韓鍔一愣,正不知他在笑些什麽,然後才猛地想到那“阿堵”的禁治說起來可大是……深艷。他喉中一堵,本來訥於言語,這下連感謝的神色也被小計臉上的油滑堵住了,一時心中千百般恨:這個小王八蛋,這個小混蛋,這個小壞蛋……直在心裏把小計咒翻了天。心頭只覺自己好慘好慘——自己所有的尷尬處,與本來該是私密的事,這小鬼只怕沒有什麽不知道的了,正不知他在暗處怎麽笑呢!

他轉眼看到小殊的傷勢,心中憐惜升起,喃喃道:“殊兒,你這是何苦?”祖小殊的臉色忽然迷茫,茫茫然道:“何苦?何苦?生有何歡?死有何苦?”

韓鍔見她情迷,心中不由溫柔一動,伸手就向她肩上扶去,欲要接上她的脫臼。祖小殊的臉上卻忽古怪一笑,譏刺道:“韓鍔,你個王八蛋果然是個多情種子。我只要露一點軟弱就可以把你收服,讓你中計了吧?”

她的臉色忽變得促狹,接著變成乖戾,暴跳道:“可我不,我偏不!我憑什麽要裝軟弱扮溫柔要你覺得我好再對我好?我就要害你!我就要欺負你!我就要破壞你身邊所有你在意的!你忘不了我的,也擺脫不了我的!”她一仰脖子:“除非,你殺了我,不過那也要你有那本事!”

說著,她一跳而起:“我跟我姐姐都不像,更不會像杜方檸,余婕那些俗丫頭一樣裝什麽溫柔來對你!”她本可以接上自己的胳膊再走,可卻任由它虛晃著,晃得韓鍔主裏一下下地替她痛的,翻墻而去。

韓鍔怔立半晌,才回過神來,叫道:“小計……”

他本來想謝下他,問問他有沒有受傷。可還沒出口,卻見小計先板了臉,一張臉上神色說不出可恨可厭的鄭重。只聽他道:“首先,我要再一次跟你聲明:什麽叫‘你為什麽連一個小孩兒都不放過’?我跟你說過一千八百遍了!我余小計雖說先天不足,骨齡跟實際年齡原來對不上,但我現在比誰矮了?我不是孩子,我是大人!看到個人乖戾點的就不知怎麽做的是你,看到個女人就不知怎麽辦的是你,是孩子的人是你!”